若是單憑阿魏的身份與家底,斷然是拿不出這麼多東西的,想必這背後一定有夏啟軒的作用在。
夏子衿這般想著,心頭倒也了然,聽聞前兩日皇長孫府邸中出了什麼內奸叛徒,竟夜裏發難,要偷襲刺殺夏啟軒。幸虧有阿魏守在夏啟軒身側,拚了命似的保護他,為此還傷著了胳膊,索性阿魏躲得及時,沒什麼太打緊。
夏啟軒是何等精明之人,得了這樣一個忠心耿耿的侍從,自然是要巴巴地收為己用,將其視作心腹的。
至此阿魏在夏啟軒身旁的地位水漲船高,夏啟軒為其張羅聘禮,出得這樣大一手筆也便不稀奇了。
“公主怪會拿奴婢打趣,阿魏他隻是得了皇長孫的照拂才如此罷了。”小葵羞怯低頭一笑。
說來也怪,那皇長孫是尊貴之人,沒什麼道理對與阿魏的事情,這般上心的。當然小葵也隻是放在心中略略想了一想,沒有多當一回事。
“他既然現下前程光明,你同他成親後也好生幫襯著,至於皇長孫那人......”
夏子衿略略皺了皺眉,雖然夏啟軒至今也沒有向他透露什麼不正道的心思,但是每回見到夏啟軒那恭恭敬敬著套近乎的態度,她委實覺著難受得緊。
“罷了,既然阿魏是他的侍從,你日後見到皇長孫免不了也是要行禮問安恭敬一番,皇長孫若是通過阿魏向你打聽本公主與晟卿的事情,你隨便打發過去便是。”
小葵點點頭:“奴婢曉得,奴婢嫁的是阿魏,主子是公主,旁的人奴婢照舊是打著十二分精神對待的!”
“好丫頭。”
夏子衿拍了拍她的手背,主仆二人相視一笑,在這個墨生園裏,多少春去秋來花草茂生,她們二人都在一塊兒,可日後卻要各自為家各自為程。
是命運夙求,亦是世事輪回,曲終人散皆有日,唯有真情永相攜。
十二月初六是個好天氣,許是因為天公作美,照應著在這一日結秦晉之好的小葵與小桓子,連日的飛雪停了,連帶著多日不曾露麵的暖陽也爬出雲端,洋洋灑灑著暖金色的光輝,照在張燈結彩的墨生園裏,照在大紅喜悅的綢布絹飾上。
這日一大早夏子衿便起了,張羅著墨生園裏的宮女們伺候小葵梳妝著衣,更是請了上京城裏最有名的喜婆婆來為小葵開麵。
開麵即是以一根細長的白絨繩將新嫁娘臉蛋上的小絨毛撚除去,喜婆婆便是一類專門為新嫁娘開麵的職稱,乃是要前半生福祿壽無雙,福澤深厚兒孫滿堂的夫人才可當得,有這般福氣的人才能將祥瑞之氣帶給新婚佳人,庇佑其何樂年年。
小葵成親的年紀不算早也不算晚,最是出落得水靈靈的時候,穿上一身滾金鎏紅的鴛鴦喜服,擴大的衣擺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段包攬無餘,那細膩的絹綢上用上好的孔雀線繡製著鴛鴦騰鳥的樣式,在日照下栩栩生光,帶著粼粼細閃,甚是氣派。
因著小葵的身份是婢女,按照宮規穿不得鳳凰朱雀一類的繡樣嫁衣,夏子衿覺著委屈了她,便著意為小葵添了好些貴重釵飾。
流螢碧璽髓,赤金烈紅鴿。
不若是小葵盛裝與否,帶上這等子奢華旖毓的釵飾皆是一等一的華貴非常,待宮女們為小葵梳妝完畢,她一頭長軟的發被盤做高髻,以金色和紅色為主色調雙套發飾躍然點綴其上,兩鬢以蛾子黛細細描長,柳眉入雲鬢,朱唇點若紅,一張精致非常的小臉上含嵌著一雙波瀾閃動的眼。
小葵望著銅鏡裏頭那個俏生生的人兒,險些要識不得是誰了,直到夏子衿站在她身側掩著帕子輕笑了兩聲,她這才回過神來,妝點精致的麵容上坨起紅暈,比掃上的胭脂還要粉嫩自然。
“好丫頭,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歡不歡喜?”
夏子衿如是問道,抬起手來將最後一隻牡丹金雀戲珠步搖輕輕別入她的發間,那叮咚作響的墜子輕搖慢晃,透著琉璃彩光。
小葵自然是歡喜的,今日是她嫁做人妻的日子,卻也是她作為侍女呆在夏子衿身邊的最後一日,至此之後,她便要隨著阿魏出宮去住,再不能日日陪侍夏子衿了。
夏子衿的一句歡不歡喜像是戳開了小葵的淚匣子一般,她忽而眼眶就紅了,提著大紅的嫁衣衣擺起身,後退一步,朝著夏子衿直挺挺地跪下膝,雙手合十在額,鄭重地朝夏子衿磕了三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