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微臣自然隻會在賢王殿下的麵前說。賢王殿下今年也已四十有餘,試問一句,您就當真對繼位大統的事情分毫也不著急嗎?”
“皇上早已經步入花甲之年,卻仍然對皇權留有貪戀,硬抓在手裏不肯撒手半分。試問這樣下去,賢王殿下究竟要等多久才能夠真真正正的坐上那把燦黃的龍椅呢?”
齊大人的字字句句皆如實錘一般鑿在夏斌的心頭上,他雖然沉默著,指頭卻一直在叩動桌案,眼中不斷流轉的神色將他的心思透露了個遍。
隻聽齊大人繼續言道:“賢王殿下暫且想一想,就算皇上如今的身子骨不如從前硬朗,但沒有個三五年皇上也不會病到不能夠親理朝政的程度,在這三五年之內,賢王殿下又是否能夠保證一定能將太子殿下從儲君位置上擠下去呢?”
“即便是您登上了太子位,也並不就是萬無一失的。大萊皇室裏的皇子這樣多,雖然目前並沒有能夠和您抗衡的人,但假以時日的事情誰又能夠說得準呢。倘若在您登上皇位之前,出現了第三個強有力的競爭者,屆時您又要再次費盡心思與人爭權奪位,豈不苦哉。”
屋子裏靜得出奇,齊大人的每句話都分析得頭頭是道,夏斌雙手交叉著撐在嘴上,一雙渾濁的眼睛帶著深沉的思慮不停的轉動,仿佛在做什麼極為艱難的決定。
“賢王殿下,聽微臣一句吧,有些事情還是要早早決斷的好。與其將命運壓在一件不確定的事,和一個喜怒無常的人身上,倒不如反客為主自己掌控局勢。”
“比起被人統治,統治別人更舒心愜意不是嗎。您夢寐以求的皇位已經很近了,隻需要您踏出最後一步,抓住眼前機會。”
齊大人的聲音落在夏斌的耳中,帶有濃濃的蠱惑意味。
是啊,他等那個位子,等那一天,等了很久了……
從他生下來的那一刻,就注定成不了皇帝,因為他的母親不是皇後,也不是受寵的宮妃。
他唯一得意的地方就是他是大萊皇朝的第一個皇子。
可在這個向來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賢的大萊皇室,他即便是身為明聖帝的第一個兒子又如何,龍椅黃袍和萬千江山都與他無關,他的命運,便是身為一個閑散王爺,做他人麾下臣子。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所追求的。他窮盡這一生,日日在明聖帝麵前討巧賣乖,在眾多皇子麵前逞能周旋,為的就是向天下人證明,隻要有謀有心,即便是像他這樣庶出的皇子,也照樣可以為一朝君王。
“對……你說得對……”
夏斌突然蹦出了幾聲壓抑的笑,在喉嚨裏咯咯打轉,轉變為放聲大笑,響蕩在屋中,頗有幾分滲人意味。
“對……本王不能再等了,也不想再等了!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本王一定要趁著這個機會,將路上所有阻擋本王的絆腳石一次性清理幹淨!”
他瘋狂的笑意越漸深濃,寬胖臉頰上的贅肉也隨著大笑的弧度而不停顫抖著,既滑稽又可笑,更多的是被欲望與貪婪衝昏了頭腦的醜惡。
畫麵再次跳轉回了邊疆戰場。
此時離匈奴人與大萊人約定的期限隻剩三個時辰了。黃塵煙等人在燈火不滅的營帳之中商討了一整夜,雙眼也熬得通紅,但精神卻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他們雖然手中已經有了五座城池的符令,但是仍舊不能真正把這些東西給交出去,否則即便是他們將精武將軍從匈奴人的手中救了回來,回到上京皇城之後,精武將軍和黃塵煙父女也脫不了大罪,甚至是包括邊疆的眾將士都難逃明聖帝的裁決。
當日頭又漸落西山,天空之中泛起一陣陣燦金的晚霞。紅彤與緋色夾染在雲層之中,在天邊翻湧滾動,隨著夜幕的降臨終又暈染出了層層點點的墨色。
這般閑適的晚景在眼前,卻無人再有心思欣賞。
此時的邊疆,眾人正在整軍,之前從上京皇城帶來的五萬精兵在出站時被夏天勤錯誤的指導損失了一萬人,後又經過連月的征戰人數則損到隻剩下兩萬,再加上原來邊疆防守著的一些散兵,零零湊湊也有近三萬人數。
而現在這三萬大軍便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埋伏在關內外,已以備在三個時辰後與匈奴大軍的交戰。
雖然已經開春,但邊疆地區依舊有些冷冽,簌簌的寒風在山南阻擋之處兜轉了一大周,又帶著山頂的濕氣撲向人麵,令人遙站在城樓上深吸一口氣,變有些莫名的悲愴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