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連日跋涉,待大軍行駛到上京城十裏外的郊區駐紮之時,夏晟卿的傷已經養得差不多了。
這些日子來夏子衿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夏晟卿,她雖然心中對於之前的事情存有疑慮,卻仍舊沒有開口詢問夏晟卿關於暗影的事情。
此時大軍整修紮營,夏子衿的營帳便被安排在黃塵煙與夏晟卿之間,往來倒也方便。長途跋涉了這樣久的日子,大軍終於回到了上京城,不管是於他們而言還是於將士們而言,無疑都是心之喜悅的事情。
在紮營之後,將士們就地點燃了篝火,在蒼茫遠闊的郊外堆築一個個熱鬧的小圈子,相互熟悉的人便坐在一塊兒,談天吃酒打趣劃拳,好不愜意。
不時有爽朗闊遠的笑聲傳向四方,那是將士們發自內心的歡笑聲。沉寂壓抑的日子終於是結束了,邊疆的戰時告一段落,回京之後便可以過上一段時間的安逸日子,他們有的思念著家中請人,有的思念著嬌娥,此時無一不是懷揣著欣喜憧憬之情,隻盼著歸去。
上京城皇城內的腥雨尚沒有蔓延到這處,眾人談笑著暢飲著,絲毫沒有意識到即將到來的是怎樣一場翻天覆地的惡戰。
而黃塵煙與精武將軍坐在營帳之中,父女兩人恰恰相談。
他們將這些年來的事情事無巨細的說與對方聽,不管是黃塵煙自己的心思,或是她所經曆的一切,皆沒有絲毫的隱瞞,她想要將自己這些年來沒有父親在身側的時光全部補上,精武將軍亦是想要了解黃塵煙所經曆的酸甜甘苦,一麵發表著自己的言態一麵聽她講述,兩人與歡聲笑語的大萊士兵們隔著一方營帳,在此中漾蕩起溫情燭光。
相比於這些熱鬧,坐在營帳之外的曠野田埂裏的夏子衿就略顯得孤單了些,她手邊放著一籃子溫熱的梨花釀,威風輕輕吹動著她的發絲,她望著那側篝火撩動的熱鬧場景,輕笑了一聲,調整好一個舒服的姿態仰靠下來,兩手搭在腦後望著夜空,忽而歎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小葵那丫頭怎麼樣了......”
而這一次的邊疆之行黃塵煙尋回了精武將軍,一路上父女二人很是融洽,不由得就讓夏子衿想起小葵來了,她離開上京城已經有好幾個月,不知道小葵和阿魏生活得如何,他是否待她如初,她又是否心悅安然?
今夜的星光很好,漆黑一片的天際上有數不清的璀璨,它們閃動著溢出柔和的光芒,讓人忍不住將神思深陷進去。
夏子衿正沉溺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忽而覺得身側刮過一陣暖風,她還未曾反應過來就已經落入一個懷抱之中。
“將士們圍坐著那般熱鬧,太子已經被請出去把酒共飲了呢,公主一個人躺在這田埂裏做什麼?”她的耳邊有一聲低磁的笑,帶著些許的寵溺。
“哦......我一向不喜歡吵哄哄的,和那些將士們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倒不如自個在這裏賞賞月看看星星來的自在。”
夏子衿打了個嗬欠往夏晟卿的懷裏鑽去,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他的懷抱裏依舊是熟悉好聞的檀香,令她心安。
夏晟卿抬著手在夏子衿的發上撫摸了一陣,正要開口說些什麼,耳邊忽然刮過一陣急促的冷風。身後三個黑衣裹身的人便跪立在他的身前,聲音澀啞地拱手出聲。
“主人,出大事了。”
這三人之中有一人是暗影,有一人便是方才月靜安從乾清宮中支出去的那一個。
三人皆是神色肅穆的模樣,夏晟卿將夏子衿從懷中扶了出來,略帶抱歉地看了她一眼,便朝著三人使了一個眼色,三人在接到夏晟卿的眼神示意之後點頭,片刻就消失無蹤。
“公主......我去去就來。”
夏晟卿揉了揉她的頭發,又俯身在她的唇邊印下一枚吻,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無論怎樣的角度看都是同樣的溫柔。
夏子衿點了點頭,知曉夏晟卿要去做的事有關於他的秘密,他既不便開口,她也不強求詢問。
很快的,夏晟卿便騰空運輕功而去,夏子衿一人坐在田埂之中素手執起梨花釀對月歡飲了兩杯,待夜風呼呼刮繞而來又覺得冷嗖嗖,略無趣味,於是便端著喝的半空的酒壺。步態慵懶地回了自個兒的帳子。
她往自己的帳中走去,一路上見到成堆成堆圍坐在一起的將士,篝火斑駁搖曳,眾人笑聲開懷。
夏天勤此時正站在兩個副將與一個主將的篝火堆旁,與他們侃侃相談如何做一個濟世愛民的君王,滿嘴的仁義道德配合著他那張看上去便是奸詐自私的麵孔,著實顯得有些突兀與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