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他的臉色就變了。夏子衿疑惑的看著他,以他所站的位置,這些箭矢最多落到城牆上,要威脅到他還是不夠了,可看這將軍的臉色,怎麼好像很害怕一樣?
“公主,不知道九千歲和榮世子在何處?可否請他們過來?”將軍顧不得解釋緣由,直接開口。
“怎麼?本公主不夠格?”夏子衿狐疑的看著他,眼眸緩緩眯起,勾起一絲冷笑來,一股壓迫感立時對著將軍迎麵撲過去。
將軍從心底裏是瞧不起夏子衿的,在他看來,公主都是身嬌肉貴,定是半點苦都吃不得的,到這兒來,不過是裝裝樣子,此刻被她盯著,半點兒都不懼怕,“自然不是,公主且看看這個。”
他從袖子裏拽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來,夏子衿順手接過,見他神情間帶著憂愁,低頭掃了一眼,頓時麵沉如水,“這東西,是哪裏來的?”
“是方才那些箭矢帶進來的。二皇子自打領兵壓城以來,並不攻城,隻叫弓箭手往城牆上射箭,都是些沒有剪頭的,但上邊皆是綁了這樣的字條。”
將軍明顯的心情更加不好,提起這茬,更是咬牙切齒,複看向夏子衿,拱了拱手,“公主,還請您速速請九千歲和世子來,若不然,隻怕軍心動蕩。”
夏子衿苦笑,她倒是沒想到夏天勤會使出這樣的計策來,竟然以書信告知城裏的士兵,說是榮遇和夏盛卿都被他所傷,這些士兵向來以榮遇為中心,這樣重要的兩個人都被夏天勤傷了,的確是很大的打擊。
見夏子衿麵容苦澀,久久不回話,將軍心頭“突”的跳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預感就湧上他心頭,以至於他的嗓子都好似被堵住了一般,說話的語調都幹澀起來,“公主,莫非,這上麵說的是真的?”
“不錯。”夏子衿知曉這事沒法瞞過去,隻能點頭承認,“夏天勤此前設計暗害了九千歲和榮世子。他二人皆是受了重傷,現在怕是沒辦法來這兒。”
“這可如何是好?”將軍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原先還指望夏子衿回府請來他二人,好穩定軍心,現在聽到這個結果,心底拔涼一片,怔在原地,眉頭一點點皺起來。
夏子衿同樣一籌莫展,響了半天,雙拳握緊,順著台階走上城牆。看了字條正議論紛紛的士兵望見她的身影,都是閉上嘴巴,隻是看著她的目光明顯帶了遲疑。
夏天勤站在戰車上,同樣看到她的聲音,當即放肆大笑,“皇妹,你怎麼親自來這戰場了,你那夫君,就不怕你被這流箭給傷了嗎?哈哈哈!”
夏子衿見他這般囂張,明顯是仗著夏盛卿和榮遇都不在,故而肆無忌憚,深吸一口氣,憋足了氣力,回應,“二皇兄,你這樣的角色,不值得夫君出手,本公主自己就能解決了你。”
夏天勤見她一襲紅色裙襖站在城牆上,神情鄙夷,禁不住冷笑,“怕是他們都受了重傷沒法出現才是真!”
夏子衿並不去回應他,轉頭望向身邊守城的士兵,語調平緩,“本公主流落在外十六年,後被先帝尋回,期間欲欺我辱我之人,有公主,有皇子,更有貴妃,但是現在,他們都已經死了。而本公主,被封皇太女,代行太子之職,更是在先帝逝世後,處理朝政,其中凶險,本公主不說,想必你們也知道。”
“這期間,本公主花費極大力氣,一步步走來,這一路上,多是腥風血雨,好在本公主走過來了,因而現在才能站在你們麵前。本公主且問問你們,你們審問男兒,竟要連我一個女子都不如嗎?”
夏子衿的聲音陡然拔高,“你們的身後是這一城百姓,是你們的父母兒女,你們若退,遭殃的就是他們。你們若退,同樣會丟了性命,你們的爹娘會失去兒子,娘子會失去丈夫,新出生的兒子再無爹爹可喊。唯有死守,唯有硬拚,才能活命的機會。”
“本公主且問你們,你們是願意活,還是願意死?”
夏子衿的聲音逐漸加大,一點點落到每個士兵的耳朵裏,讓的他們渾身一震,幾乎是下意識的大喊出聲,“我們要活著!”
人總是有求生欲望的,縱然害怕,可若是擺在眼前的隻有拚殺這一條路,他們自然不會退縮。跟著夏子衿上來的將軍看著她寥寥數語就重新煽起這些士兵的鬥誌,不由目露奇異,尤其是聽到她一步步走來的經曆,同樣忍不住感慨。
他雖然身處戰場,但對於京城內的凶險,他還是能夠知道的。因而他才忍不住心驚,頭一次意識到這個自己先前一直小看的公主,絕非他想象中的草包。她的一路,同樣腥風血雨。這般想著,他望著夏子衿的眼神中就多了一絲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