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緊張,她的手掌都忍不住握緊,尖銳的指甲直接掐進掌心,視線隻看到他不斷蠕動的唇瓣,耳朵裏不斷湧進他吐出的話語。明白無誤的告訴她,她之前的猜測是真的。
阿魏跪在地上,紅著一雙眼,“砰砰砰”就衝夏子衿磕了三個響頭,“公主,是屬下沒有照顧好小葵,輕信旁人,才害她枉死,屬下願領罰!是她偷聽到長孫殿下要對公主不利,想要給您報信,哪曉得被長孫殿下發現,害她逃跑中滑了一跤,原本沒什麼大事的,那穩婆收了長孫殿下的銀子,這才……”
說到這兒,他禁不住哽咽,暗恨自己當初聽信了夏啟軒的話,傻傻的站在屋外等著,他就該闖進去,那穩婆就沒法子做手腳,小葵就不會難產而亡了。滿心的自責和愧疚讓的他低著頭,腦袋幾乎垂到胸口。
“領罰?”夏子衿怒火中燒,喉嚨裏湧上一股子甜腥味,她強行將那口血咽下去,身子微不可察的顫了顫,望著阿魏冷笑,“殺了你,小葵就能回來了嗎?”
別說什麼阿魏是小葵的丈夫,若不是阿魏愚蠢,信了夏啟軒的計謀,故意勾搭小葵,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小葵怎麼會動心?憑著她今時今日的身份,日後大可給小葵找個小官嫁了,做個正兒八經的官太太,或是找個富戶,又她在上頭壓著,量對方也不敢欺負小葵,怎麼都比嫁給個侍衛來的劃算。
若她早知道,阿魏連她的性命都保不住,她決計不會同意此事。且,小葵挺著大肚子,還想著來給你傳消息,也是因為此事丟了性命,夏子衿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內心同樣自責無比,險些站不住,眼前暈眩。
“子衿,你身子不舒服,坐下說吧。”夏盛卿溫潤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寬大的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略一用力,就給她按著坐在椅子上,淳厚的內力順著她的脈絡輸進去,將她紊亂的氣息平複下來。
夏子衿不由自主的看他一眼,就見他衝著自己輕笑,不覺扭過頭,曉的自己剛剛衝動了,深吸一口氣,看向阿魏,“你起來吧,此事怨不得你,那穩婆如今在何處?”
“屬下已經殺了她!”阿魏咬牙,語氣裏透出股狠辣來,夏子衿一怔,看向他略帶滄桑的臉,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出他當初來求娶小葵時憨憨的樣子,輕輕搖了搖頭,小葵的事情,恐怕同樣改變了眼前這個男人。小葵走了這麼久,他依舊不變初心,的確是難得,難怪小葵當初會看上他。
實在是時也命也!夏子衿長歎一聲,“人既然已經死了,此事就與她了了,至於夏啟軒那邊,你準備如何?”
夏啟軒對阿魏雖是有利用之意,可同樣有主仆知遇之恩。他能夠幹淨利落的殺了穩婆,未必能夠對自己的主子下手。夏子衿手指搭在桌子上,漆黑分明的眼眸裏透出幽幽的光芒來,好似風雨夜裏半山腰上荒廟裏供奉的神像,詭譎異常,又蠱惑人心。
阿魏並沒有抬頭,在聽到夏子衿的問話時,垂在身側的拳頭一瞬間收緊,牙齒咬的“咯吱”作響,半晌沒有說一句話。夏子衿誤以為他還惦記夏啟軒,心底就騰起怒火來,看著他都覺得礙眼的多。愚忠什麼的最是煩人,她不動聲色的看向屋外守著的真文,唇瓣動了兩下。
真文瞪大眼睛,隨即點頭,看向阿魏的目光就複雜起來,身子繃成一條直線,蓄勢待發。若是阿魏當真還想著為夏啟軒效忠,他就不用回去了。並非是她殘忍,而是她日後必然會取夏啟軒的性命為小葵報酬,這樣一個死忠的人,怕是到時候還要為自己的主子擋劍,同樣是個死,還不如現在就殺了他,省的他給自己添堵。
良久,阿魏才鬆開已經掐的鮮血模糊的手掌,望向夏子衿,深吸一口氣,“還請公主允屬下回去,他對屬下雖有主仆之情,但當初他利用屬下接近公主,這份情已經還完,他害死小葵,害死屬下的妻子,已經是不共戴天之仇,屬下要回去報仇!”
最後一段話,他說的鏗鏘有力,直視著夏子衿望過來的眼神,挺直胸膛,如同起誓一樣認真的道。夏子衿心底的殺意剛剛浮現就被他這番話強行壓了回去,忍不住憋屈。但相比較於他愚忠選擇站在夏啟軒那邊,這個結果顯然更符合夏子衿的希望。
夏子衿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確定他說的不是假話,這才笑起來,“也罷,本公主願想留你在這兒,以免夏啟軒發現你知曉了此事,對你下殺手,你既然有此心,且去吧,但,莫要露了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