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很疼。
老媽說已經打過麻醉劑了,可還是疼。
成風在,達子在,霍叔也在。老媽皺著眉,眼角潮濕未去,疼痛讓我沒法嬉皮笑臉地去安慰老媽,脖子也疼,隻能保持一個姿勢躺著,看看輸液瓶裏藥水一滴一滴不疾不徐地流動,天花板令人壓抑的慘白,還有大家憂的神情的擔憂,一種遙遠感潮湧而來,猝不及防。
再次醒來,身邊就隻有老媽一個人了。
“溪兒,餓了吧?媽去給你買吃的。”老媽見我醒來,忙站起身子就要去買東西。
“媽,霍叔怎麼不在?”我不忘老媽的終身大事,急切地想知道目前情況。
“就因為總想著這件事所以才會被車撞到。”老媽頓了頓,“我知道了。”
“其實,是因為那輛車太奇怪了,我以為他停下來了才走出來的,我有給他讓路。媽,肇事者…”回想起車禍經過,我也覺稀奇。
“警察認為隻是普通車禍,沒有抓到肇事者。”老媽麵色沉重,“媽是怕是有人故意傷你,承飛打來電話的時候本想問問他,你在那邊有沒有招惹到什麼人,又怕你怪媽媽多事,所以…”
“我沒有招惹別人,真的,我在Y市又沒風光過,沒有和有權勢的人發生利益衝突,怎麼可能被人這麼記恨要存心殺我。”我笑了笑,“媽,你想太多了,就隻是一場普通的交通意外,沒必要告訴楊承飛。”
當然,也沒必要讓蘇麥知道。
老媽顯然還在懷疑這場意外是被他人精心布置,雙眉緊鎖,麵色沉重。
“媽,我沒事,腿也沒那麼疼了。”我眨巴眨巴眼睛,“對了,媽,你和霍叔怎麼樣了?”
“還在想這事。”老媽又準備逃開,“媽去買東西。”
“老爸就那麼好嗎?”我幾乎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話問了出來,我也驚了一驚,我沒想過會這麼直白地逼老媽麵對她大概這輩子都不想再麵對的長達二十年之久的失敗婚姻。
“在我心裏,成偉業是唯一,全世界都不可能有第二個成偉業了。成偉業就是成偉業,沒有誰能代替。”出乎意料,老媽居然沒再逃避,坐在床邊開始細細講她和老爸的過往曾經。
二八年華,老媽第一次遇見老爸。
那個時候的老爸也才十七歲,一米八的身高,幹淨利落的小平頭,棱角分明的俊臉,眸子總是炯炯有神,不苟言笑表情剛毅又才華橫溢。
奶奶和丁奶奶是閨蜜,兩家又是隔壁鄰居,老爸和成風他老爹成叔自是鐵打的哥們,從小玩到大,一顆糖都能扳成兩半吃的兄弟。成叔那年和成風他老媽談朋友的時候,每天讓老爸一個人放學回家還幫他瞎掰理由瞞著家裏人,他覺得特過意不去,就和他媳婦兒商量著把我老媽也拖下水了。
本來就是刻意安排,初次見麵老爸穿一件灰藍的格子絨襯衫,那是那個時候最流行的款式,老媽穿一身藕白的小洋裙,清純可人。成風他老爹老娘一直誇他們是一對璧人天造地設。
老媽自己也這麼認為。
她第一次看到老爸就被老爸的氣質所吸引,從此,再也無法移開雙眼。
老媽說,那是她見過的最美好的畫麵,她甚至不敢相信這世上真會存在那樣的少年,可以把灰藍的格子絨質地的襯衫穿的那樣筆挺那般氣質,那樣渾身散發王者氣息的少年,她知道她逃不過了。
而老爸,隻是禮貌地淡淡笑著,整個下午,老爸都在用他特有的淡淡的笑容拒絕著幾次鼓起勇氣要靠近的老媽。
同一所高中,能遇到他的機遇卻並不大,他是個拚命的人,每次考試都在全校前三,課餘時間幾乎都在教室裏複習功課。他骨子裏是冷漠的,除了成護國(成風他老爹)他不與任何人交好,他沉默,他高傲,他剛毅,他不近人情卻偏偏該死的貌若潘安才高八鬥家底殷厚。
那個時候,那所高中有多少女生是不喜歡的,她不知道,她隻知道,每個女生看他的時候都是笑盈盈的。偶爾,他同哪個女生說一句話借一個東西都可以羨煞旁人,令那女生歡喜好幾天。
若不是一次全校的乒乓球比賽,她與他也許根本不會有近一步的了解。
那次比賽是全校四個年級包括複習班在內全體出動的,最後她代表高一出賽,他代表高二,將高三高四的打了個落花流水。最後一戰,是他們的對戰,他麵目波瀾不驚,她卻手心出汗出的緊,她輸了,輸了氣場。
他笑,那是她第一次見他笑的那般孩子氣,沒有疏離感。就是那個笑容讓她誤以為她走進了他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