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
明辭劇烈地掙紮起來。
廢了他的右手,跟殺了他有什麼區別?!
明辭一個人怎麼可能是訓練有素的黑衣保鏢的對手,腦袋死死按在地上,反剪在背後的右手被人強硬拉至眼前!
行刑時,他們要明辭自己親眼看著……自己的右手骨頭,是怎樣一根一根被敲碎的!
何其殘忍。
但是,對於這群人生無聊得好像隻能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們來說,算得上是一種樂趣。
建立在殘忍血腥基礎上的刺激。
厲少爺臂彎裏環著漂亮模特,指間夾著一根點燃的煙,下達一個字的命令:
“砸。”
不是砍。
黑話裏,廢掉一隻手,可能是一整隻手掌連帶著血肉,從手腕處斬下。
人的手腕連接著大動脈,割腕都可能流血過多至死,更何況是斬手?
廢手和殺人,完全是兩個概念。
這群富家少爺追求血腥殘忍的刺激,行事遊離在規則之外,偶爾做出離經叛道的事情,卻未必敢殺人。
想必他們家中長輩也早有交代:能用錢擺平的紈絝行為,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決不能幹涉及人命的事。
所以——
執行這位厲少爺命令的黑衣大漢,手上舉著的是一把紅木斧頭。
朝下的是鈍麵。
不至於一下就將少年的手砍下,用鈍麵重重地砸下去,直到他整隻手掌的骨頭,一根不剩的斷掉。
就算送醫治療,日後估計也得留下非常嚴重的後遺症。
方為——廢手。
在富家少爺們眼裏,這是一場激動人心的懲罰遊戲,不就是取他一隻手?
賠錢就是。
他們並不知道,這隻手對明辭來說,意味著什麼。
少年掙紮著,反抗著,嘶吼著。
“放開我——”
“你們放開我!”
“不要動我的手!”
可惜,富家少爺隻當這困獸之鬥夾雜著絲絲憤怒與絕望的叫喊聲,給“遊戲”增添一分趣味性。
黑衣大漢揚著斧頭朝下的手,不曾有絲毫停頓——
明辭目眥欲裂,眼睛通紅。
其實這個動作大約隻有幾秒鍾那麼長,但是在明辭眼裏,這幾秒鍾被切割成更小的計量單位,一切變成了慢鏡頭。
大難臨頭的瞬間,明辭腦子裏浮光掠影般晃過許多畫麵。
他想了很多。
他想起老頭子。
老頭子從小偏心明歌,可,不能說他不愛他。
隻是比起明歌,他給予他的愛,比較隱忍。
有點後悔。
後悔當時負氣之下,失去理智口不擇言的,對老頭子說了那麼多現在想起來依舊覺得紮心傷人的話——
“你就是偏心!”
“明歌進娛樂圈你就答應,而我同樣是追求自己的夢想,你憑什麼不同意?”
“我的人生,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
“好,走就走,今後你就當沒我這個兒子!”
惡語,傷人,卻未必不會傷己。
話在說出口的一刻,心裏就已經隱隱後悔,隻是年少輕狂心高氣傲,為了所謂的麵子,怎麼也開不了口道歉。
年少時的道歉總是很艱難。
這一刻,明辭感覺深深的抱歉和後悔。
他閉上了眼睛。
黑衣大漢的斧頭快要砸上少年手掌那一刻——
一隻素白的手,自下而上握住斧身,看似輕盈的動作,卻令之不能再往下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