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交彙,時間突然靜止了幾秒,餐廳內落針可聞。
容姨最先反應過來,扶著桌沿站起來,有些局促的問:"你怎麼回來了?"
陸雲錚抬臉掃了一眼,目光從溫喬身上短暫掠過,眼梢瞥了一眼時岸,嗤笑了一聲,"怎麼,我自己家都不能回?"
容姨也看了溫喬一眼,笑著說:"那快洗手吃飯吧。"
陸雲錚幹脆把外套搭在肩膀上,垂下眼眸說:"不吃了。"說完,邁著步子上樓,經過他們時身上的酒氣還是飄了過去。
"雲崢。"容姨突然叫住他,帶著淺笑問:"我聽說你跟孟小姐……"後麵的半段容姨沒說,她去喝下午茶時聽了一嘴,好像孟思妍在家裏哭訴陸雲錚劈腿了,移情別戀了,鬧得孟家父母無可奈何,甚至都不來參加下午茶聚會了。
她本來想打電話來問著,沒想到他回來了,還帶著一身酒氣。自然就想到他又出去鬼混了,問完對上他的視線,這才意識到場麵有點尷尬。
陸雲錚挑眉笑了笑,薄薄的眼皮子垂下,顯得輕佻又隨意,"哦,分了。"
要不是容姨突然提起孟思妍這個人,他都差點忘了,他這個人的記性不好,也從不刻意去記某些人的名字。
容姨有些錯愕,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又聽見陸雲錚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說這話時,拖著懶散的腔調,好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視線刻意從溫喬身上掃過,不經意卻也刻意,帶著某種強烈的暗示。
溫喬垂著眼睛盯著桌子的某一處,聽著他們的對話放空了思緒,就連陸雲錚上樓了都沒發覺。
時岸碰了碰溫喬的手肘,低聲問:"小孩,想什麼呢。"
溫喬被拽回神,垂著眼皮子笑了笑,"就想到了小時候的事情。"
聽她這麼說,時岸也鬆了口氣,一桌人沒沒受到整個插曲的影響,繼續吃飯。
容姨回味著陸雲錚的話,沒什麼心思繼續吃飯,這麼多年陸雲錚吊兒郎當沒個正行,倒是第一次聽說有喜歡的人了,多年經驗告訴她事出反常必有妖。
容姨心事重重,擱下了筷子,垂頭想了會兒,心裏跟小蟲子咬似的。她不問個清楚實在是難受,恐怕一晚上都睡不著,想了想還是看向溫喬:"喬喬,你知道雲崢最近有在追哪個女孩嗎?"
"啊?"溫喬聞言抬眸撞上容姨探究的視線,心跳短暫的停頓了半秒,她舔了舔幹涸的下唇說:"雲崢哥的私事我不太清楚。"
"嗯。"容姨感慨:"也是,雲崢這孩子別看著吊兒郎當,其實心思深沉的很,他想什麼我們根本不知道。"
溫喬都不敢想容姨要是知道陸雲錚對她死纏爛打會是怎麼樣一副場麵。
溫喬抿了抿嘴唇,安慰道:"也許他隻是怕你們操心呢。容姨,你別想那麼多,他是成年人了,會有自己的分寸。"
"你說的也是。他自己這樣不著調,我看以後孤獨終老好了。"容姨刻意提高了聲音,仰著下巴說給樓上的人聽,"我看啊,也別禍害人家姑娘了,反正我們也不指望以後抱孫子,六十歲一到我就和他爸搬去養老院,他愛咋咋的。"
溫喬被容姨的小表情逗笑了,輕抿著往上揚的嘴角。
容姨罵完了以後,樓下又恢複了一派祥和。該吃飯的吃飯,敘舊的敘舊,隻是好像陸雲錚回來後,某些微妙的局麵就被割裂了,容姨沒在說時岸的感情,也沒關心溫喬是不是要找的對象,氣氛融洽美好。
樓上。
陸雲錚把外套隨手一扔,扯了扯衣領,往床上一躺,雙腿彎曲抵在地上,上半身癱成一個大大的"十"字。
他沒關房門,樓下的交談聲依稀能傳到房間裏。
偶爾能聽見溫喬說話,她的聲音太輕了,即便是模模糊糊,也像是一根羽毛從她心口上劃過。
陸雲錚望著天花板,想到他收到陸爸的告密短信,他說溫喬帶對象回家吃飯了速回,他本來在應酬,扔下酒杯就往家裏趕。
進門就聽見容姨說問時岸覺著溫喬怎麼樣,他閉了閉眼睛,心說溫喬怎麼樣,時岸也沒什麼資格評判,她就算再好,也跟時岸沒關係。
礙於父母在場,陸爸又給他不停的使眼色,他不想容姨給溫喬壓力,生平第一次演偶然回家,想起來就好笑。
容姨的聲音極具穿透力,清晰的傳到了他的耳朵裏,他勾唇笑了笑,抬手解開了襯衫的頂端的口子,手搭在眼睛上,遮住了白茫茫的白熾燈光。
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坐起來,雙手扶著床沿,弓著身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樓下他們應該吃完了,椅子碰撞在地上摩擦的出聲音,緊接著聲音從餐廳慢慢變遠,應該是朝客廳那邊去了。
陸雲錚站了起來,出了房門。
樓下,吃完飯,溫喬時岸移步到了客廳,容姨沏了好茶。慢慢的喝著聊著。
溫喬坐著聽了會兒,笑著說:"我去樓上取個東西,很快下來。"
她上次回來,把一個筆記本放在了房間了,走的時候忘了帶走,趁著這次一並帶走。
容姨讓溫喬上樓去取,抓著時岸問東問西,把餐桌上沒問的話一並問了,時岸為人端正坦誠,他是自信的同時也有讀書人的謙虛,他的每一句話都能讓容姨如沐春風,歡喜極了。
她是真的很喜歡時岸,三年默默的陪著溫喬,並沒有對溫喬做過出格舉動,這樣溫柔的男孩子隻言片語就打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