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偲在想飯店的空調是不是調得太低了,以至於聽見李倦的話以後打了個寒戰。

她感覺心裏像是被刺了一下,一點點細細密密的疼擴散開,涼意更甚。

她看向他想說"不是的,我們沒有複合",但對上他涼颼颼的視線時,喉嚨裏像是被堵了一坨棉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倦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幾秒,沒有等到否定的答案,終究是失落地收回視線,眼底覆上一層淬了冰的漠然。

好似剛剛那個情緒波動的人不是他。

那個問他們複合了沒用的人不是他。

寧偲想起來,她已經躲著李倦很長一段時間了,電話不接信息不回,宛如人間蒸發了一般。

她沒有好好把這段猝不及防轉變性質的感情,好好理一遍。

但李倦不一樣,他從小到大想做什麼,都想得很清楚也很篤定,就好比寧偲躲到了三亞。不接他電話不回消息。

他每天按時按點的給她發消息。

哪怕是自言自語,他也不厭其煩的發過來,一再確認他有沒有被拉黑。

寧偲本來打算解決完許暮,再跟李倦好好談一談,沒想到天不遂人願,偌大的南城,還是沒避開這種狗血戲碼。

李倦等不到寧偲的答案,也不打算等了,作勢要離開。

許暮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腦子裏蹦出寧偲說的那句"慎重考慮下",他真怕寧偲是不是隨便說說,當即開口催她,"阿偲,走吧。別讓他們等太久了。"

李倦麵無表情地錯開位置,讓他們兩人進屋。

突然手心被人勾了一下,像是羽毛般落在手心裏,他垂眸看到寧偲用食指撓他的手心。

他不解地直視寧偲。

寧偲說:"別走,你等我一下。"

李倦的眸色沉了幾分,緊抿著唇瓣,也不說等還是不等,就那麼傻站著。

寧偲又說:"我進去打個招呼就出來。"

李倦什麼都沒說,仿佛衡量她接下來要做什麼。

正巧後麵有人噠噠的跑過來,跟李倦說:"李醫生,你在這兒啊。院長找你呢。"

來人是毛冬毛醫生,他應該是喝了點酒,臉上紅撲撲的。

轉頭看到寧偲時愣了一下,揮手打招呼:"唉。小嫂子也在呢。李醫生你怎麼不把人帶進來一起吃飯啊。"

小嫂子?

這個稱呼讓在場的三個人俱是一愣。

李倦倒沒覺著意外,就是有點尷尬,畢竟他有意在同事麵前炫耀寧偲,沒想到自己會錯了意,寧偲壓根沒那個心思。

許暮就不一樣,他緊皺著眉頭,眸色沉了沉,剛想跟毛冬解釋一下,就被寧偲攔住。

寧偲眨了眨眼睛道:"我也剛到。"

毛冬樂嗬一笑,沒有察覺到氣氛有什麼不妥,熟絡道:"那你趕緊進來吧,剛好今天科室的同事都在,大家都想看看把李醫生拽下凡的仙女呢。"

寧偲笑著應:"好。"

李倦現在心煩,不知道寧偲什麼意思,沉著一張臉推了下毛冬,"就你話多,走,回去。"

走到一半。毛冬突然想起來,"我去上廁所啊,我回去幹嘛。"

他轉身折返時,剛好看到許暮伸手拽了下寧偲被她輕巧的躲開了,不免皺了皺眉頭。

順帶打量了一眼許暮。

這男人高大帥氣,顏值跟李醫生不相上下,但是滿臉陰鷙,漆黑的眼底凝結著一團濃稠化不開的迷霧。

給人一種很凶很難親近的感覺,但是他看寧偲的眼神有很奇怪,說不上來,就感覺充滿了戀人間該有的占有欲和侵略欲,讓人很不舒服。

許暮快進門時,或許是感覺到了有人在打量他,忽然扭頭,視線跟毛冬打了個照麵,冷冷的帶著絲絲敵意。

毛冬先轉開視線,邁著大步去了衛生間。

寧偲回到房間內,拿過包,跟許暮父母說:"阿姨叔叔,我遇到點急事先走了。"

李倦看她要走,心裏慌得很,順手擋住她說:"坐會兒再走。"

他又補充道:"待會兒我送你。"

寧偲深深地看了一眼許暮,用眼神提醒他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點到為止。

許暮這會兒滿腦子都想著寧偲勾李倦手心那一幕,心裏煩躁的不行,說什麼也不想寧偲這麼走了,於是道:"阿偲,別去。"

他不想寧偲去哄李倦。

寧偲表情冷冷淡淡的,毫不客氣地說,"許暮,你在拖延時間。"

許母感覺不對勁,忙問了一句:"拖延什麼時間?阿暮,阿偲有事情要忙,你就讓她先忙。"

寧偲也直白的看著他,許暮怕逼急了阿偲當著大家扯出他們分手的事實,心不甘情不願的退到了一旁。

寧偲頷首道別後。快步拉開門走出去。

走廊上空蕩蕩。

她找到李倦他們聚餐的房間,深吸了一口推開門,房間裏杯盤狼藉,人都走光了。

服務員推著餐車過來,好奇地問:"請問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嗎?"

寧偲愣了片刻,"他們人呢?"

服務員說:"他們結賬走了十分鍾了吧。"

一股失落湧上心頭,她扶著門緩了會兒,感覺好不容易熱起來的心,又一寸寸冷了下去。

她不是讓李倦等她,怎麼就走了。

都走了十分鍾,也沒發個微信。

平時這個點早發微信來了。

她想他一定是生氣了吧。

寧偲收回手,擺弄了下手機,道謝後往樓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