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穗刷著茅房, 王府人手是真的不夠, 導致茅房清理次數略減, 她咬了咬牙, 忍了忍, 可惜,功力不足, 猛的趴在一旁草叢吐了……
寧方經過,瞥了眼, 目不斜視的繼續跟著前方的丫鬟走著,仿若曾經的貴公子,寵辱不驚, 估計於霜華都不曾見過這樣的寧方。
丫鬟一路領著他到一小院前, 行禮道:“寧老爺, 連夫人就暫居於此。”
連夫人?
寧方無奈一笑,寧家倒的時候,於她來說是解脫, 連家倒的時候,於她來說是災難。
“你先下去吧,待會我自己走。”
“是。”丫鬟退下。
他推開大門, 門“吱呀”的一聲開了,裏麵一人, 站在一樹下,看著樹葉片片飄落。
寧方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徐璐笙就是這麼站在牆內, 仰頭望著天空上一紙鳶,滿臉的天真無邪跟向往。
於是,那一見,鑄成大錯,現在他來彌補了。
“連夫人。”他道。
徐璐笙正望著出神,猛的驚了下,轉身,比起之前他們見麵的時候,人消瘦了很多,仿若風一吹就能如當年紙鳶一樣的飛走。
“你來做什麼?”她道,無悲無喜的。
寧方聽著那語氣,輕歎著:“我來是問你,你從寧家帶走的嫁妝,你後來又打開看過嗎?”
徐璐笙不解的望著她。
寧方輕搖了頭,到底該怪自己當年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還是怪人壓根不在乎?但凡當年他能拿著那些東西到她麵前給自己還有寧家正名,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不過,如果當年真的這樣做了,麵前這人就會委屈自己留下來……
他道:“你沒檢查過自己的嫁妝對吧?”
“什麼?”徐璐笙一臉困惑。
“我的錯,早該想到,你那麼厭惡寧家,帶進過寧家的東西,你肯定也不會再看第二眼的。”他苦笑了下。
婚姻真的是大事,否則就是怨偶。
“寧方,你到底在說什麼?”徐璐笙秀眉微皺。
寧方無奈著:“現在已經被抄,估計也不好找出來的。”
他應該早幾天說的。
“寧方!”徐璐笙心肝顫了下,猛的從心底升起一股不安來。
“裏麵,有我寧家在連成外放那七年時間裏,所有財物支出,以及寫好的幾封舉薦信還有封沈燦回信。”寧方負手而立,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帶著多年不再有的底氣。
徐璐笙愣在原地,一陣風吹過,通身微寒。
“可能,我爹後來發現他其它的舉薦信派不上用場,後來就給收了起來。”寧方接著道。
“你……你在說什麼……”徐璐笙唇齒微顫。
“意思就是,我寧家除了讓連成外放外以及娶了你之外,絕無半點對不起他的地方!”寧方擲地有聲,徐璐笙忽的大腦一片空白。
恨一個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多年以後,別人告訴她,恨錯了。
“青道縣是我爹親自挑的,因為沈燦是個難得一遇的好官,有他在,連成的政績隻會更好。”
“他一路去赴任,我爹雇人暗中護著他平安到達。”
“為了讓沈燦注意到他,我爹特地寫信過去推薦他,這才有的他跟連成稱兄道弟。”
他時至今日,才真正明白,為什麼他爹明明身子即將康複,會因為一封來自青道縣的信,直接含恨而終。
他彌留的那一句對不起,他也一直以為是對他說的,現在,恐怕是對那些枉死的人說的。
如果不是他引薦的連成,或許所有人都不會死。
最可笑的是,沈燦出事之前,還回信給他爹,說連成是個好官。
“我爹一生清廉,卻因為疼我,沾了汙點,他也為他所做的愧疚了半生。”
徐璐笙癱坐在原地,如果寧家隻讓他外放了,那其它為難他的人,至始至終,隻有徐家……
生她養她教她的徐家,後來對他笑臉相迎的徐家,現在又避之唯恐不及的徐家。
“還有,琳琅丟的時候。”
徐璐笙聞言,身子虛軟,慢慢滑倒在地,她一手扶著樹幹,強撐著望著人。
“你知道的,我那麼疼她,那時候燈會人那麼多,我怎麼可能沒牢牢牽住她的手,就算我沒牽住,帶的護衛也總該能看住。”
“你……想說什麼?”
“當年那輛失控的馬車,太巧了。”他懷疑也篤定著,之後的日日夜夜,當年丟的一幕,一直在他腦海裏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