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信醒來的時候,正躺在禪房之中,素白的帷幔隨風輕擺。她猛然坐起身,忽然感覺頭疼欲裂,一片混沌。
這時靜溢快步走進來,高興說道:“師父,你終於醒了!”
明信努力回想,可是大腦一片空白,“靜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靜溢一邊扶她下床,一邊說道:“您怎麼忘了?您到蘇集看望俗家的叔父和弟弟,噬心老妖附了您叔父的身體,想趁機蠱惑您的心智。師父和其大戰一天一夜,終於滅了老妖的元神,功德圓滿!”
“那其他人呢?”明信急忙追問。
靜溢笑道:“以師父的法力,開慧眼一看便知!”
明信凝神靜氣,開慧眼觀天下,見自家門口人潮湧動,叔叔龐渝正指揮家丁給窮人施舍大米,場麵十分熱鬧!畫麵一傳,她看見弟弟正在東市的私塾讀書,衣衫整潔,麵帶微笑。
“師父滅了老妖,救了你的叔父,並勸其棄惡從善。如今他樂善好施,一心向善,此乃大功德一件……”
明信擺手製止靜溢的殷殷稱道。不知為何,她心裏竟生出一股莫名的哀傷,毫無征兆,一下子占滿了心房。
一連數日,這種哀傷的情緒絲毫沒有減退,她懷疑自己忘卻了什麼人?或者遺漏了什麼重要情節?
她在湖麵打坐,五心向天,卻無法心靜如水,不經意有幾滴淚水落入湖水。身旁的靜溢有些吃驚,卻不敢插嘴詢問。
“此湖一直沒有名字,我看從此它就叫‘淚湖’吧!”
“既是師父您賜名,應該叫‘聖淚湖’才是!”
明信無心反駁,揮手讓靜溢退下。聖淚湖平整如鏡,映出她如花的麵容,明目皓齒,長發如雲……她的頭腦中忽然閃過一係列畫麵。她心念一動,然則“明鑒”並未飛出,再試,還是無果。
明信大吃一驚,立刻瞬移到庵中,阻住靜溢去路。
“你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我的‘明鑒’去了哪裏?”
靜溢並未慌張,緩緩跪下,“請師父恕我隱瞞之罪!你與噬心惡戰,驚天動地,你受了重傷,法寶‘明鑒’也嚴重損毀,灰飛煙滅。弟子怕您傷心才未告知詳情!”
“那妖呢?”她脫口問詢。
“什麼妖?”靜溢驚訝反問。
明信並未回答,真身已毀,月臣難逃一死。要是自己不封印他的元神,讓其練成形神分離之術,或許可以逃過此劫。然悔之晚矣!原來這才是她濃濃傷感的緣由。
她輕歎一聲,說道:“你去昭告天下,為師要剃度了!”
十月初三,黃道吉日,青雲庵場麵盛大,明信法師剃度儀式正在舉行。三千煩惱絲落下,她的憂鬱一點也沒有減少,因為在她心底凝結了一滴淚……
一晃十年過去了,明信苦心修煉,功力突飛猛進。她的聖光和靈氣與日俱增,幾乎要破天靈而出。渾身祥瑞之氣,凝十裏不散,擎雲峰佛光之盛,直衝雲霄。信眾不遠千裏前來膜拜,十裏人流絡繹不絕,已成常有的風景。
明信知道,飛升之日已經臨近了。
一日,她在院中信步,卻久未見靜溢的影子,這時有一中年女尼從旁經過被她叫住:“靜閑,飛升的法壇準備怎麼樣了?”
女尼施禮道:“回稟師父,此事一直是靜溢師姐負責,她現在應該在右跨院的佛堂裏。”
右跨院何時建了佛堂,她竟然不知?她有些迷惑,信步走過去。跨院很幽靜,佛堂隱沒在一片竹林中。臨近之時,裏麵傳來低低的誦經之聲,可她卻感到一絲異樣,因為敏銳的感觀告訴她,裏麵有一股淡淡的妖氣。
她推開門,見靜溢正跪在蒲團上念經,看見師父進來,驚慌失措,如遭蛇噬,木魚都掉落到地上。
明信用目光逼視她,“你竟然在佛前供奉妖魂,讓它享受佛光,享受香火,真是膽大包天!”說著,她甩飛袖席卷佛前的寄魂鼎,靜溢卻一個飛撲,搶先將其抱在懷裏。
“師父手下留情,再鑄大錯就無法挽回了!”
明信從靜溢的目光中讀出太多隱情,她在蒲團上坐好,再次逼視靜溢,“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描述,若有絲毫隱瞞,廢了你的法力,削去僧籍,逐出師門!”
靜溢緩緩跪下,忽然聲淚俱下,“師父,這個可憐的妖魂正是鏡中之妖月臣啊!”
明信雖有心理準備,可是一語道出,她還是吃了一驚。看來十年前的陳年往事還有不為人知的隱情。
“師父,弟子有罪!我是出家人卻打誑語,欺瞞師父,可這一切都是為了師父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