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末年,戰亂四起。在太行西麓,有一座小城,名叫方城,源於城牆四四方方,中規中距。這裏依山傍水,景色優美,物產豐富,是一片富庶之地。
這一天正是盛夏,從山路上走來一個年輕僧人。他身披袈裟,手持禪杖,眉目清秀,神情安靜,飄然若仙。凝望著山腳下的四方之城,街道密如蛛網,民房星羅棋布,皆隱於綠樹青翠之中,十分清幽。他忽然想起臨行時與師父的對話。
“靈信,你和為師修煉多年,已熟識經文,領悟禪機,是時候下山了。去增加曆練,廣結善緣,才能小成。”
“請問師父,我是邊行邊修行,還是停下來,誦經傳道?”
“停與行並不重要,凡事在於與天地萬物結緣,緣到了自然能體會行與停的奧秘。”
師父說的很深奧,他一時無法參透。臨行時師父又叮囑道:“你能看透凡人心事,亦福亦禍。讓善心如行雲流水,莫似洪水無度,佛與魔隻是一念之間!”
現在回想起來,依然似懂非懂。可靈信心靜如水,寬廣可納天地,於是決定在這清幽之地,廣種善因,以求福緣。他輕揮手臂,林中瞬時出現一座草廬,一條亂石鋪成的小路,連接著上山的小徑。而下麵正好能望見四方之城,車水馬龍,人流如織。
靈信在草廬之中住下來,有時打坐參禪,有時也到城中化緣。大家對這個外鄉的和尚並不在意,有人施舍,有人冷漠待之,更有甚者惡語相向,可是靈信從來都麵色平靜,雙手合什,寵辱不驚。
這一日他在城中化緣,有戶人家正在水之相鄰,小橋、流水、人家,花香縈繞庭院,裏麵傳來陣陣讀書聲。這別樣的環境吸引了靈信,他上前扣響柴門。隨著一聲清脆的應答,細碎的腳步聲臨近,一個妙齡少女出現在眼前。
她身材窈窕,雙目靈動,隻是臉上蒙著厚厚的白紗。看見靈信,少女輕聲說道:“請師傅稍等!”細碎的腳步聲再次遠去,返回時少女手中多了兩塊雜麵的窩頭。
靈信微微擺手拒絕。少女麵露難色,“家中貧寒,隻剩這些了,師傅莫嫌!”
“並非我嫌棄,而這正是姑娘今日的口糧,我若食之,姑娘就要挨餓了。你的善心如天上之皓月,靈信心領,敬佩之極!”
“可是師傅您是怎麼知道的?”少女迷惑問道。
靈信答非所問,“姑娘本不必蒙麵。靈信以心觀人,你臉上青印不會影響你的美麗分毫。”
少女更加驚訝,緩緩摘下麵紗,一塊青色的胎記占據她幾乎整個臉龐,猙獰可怖,五官有些變形。“難道師傅聽人說過我臉上的印跡?”
靈信輕輕搖頭,然後伸出右手,裏麵赫然有一粒白色的藥丸,“姑娘可采桃花溪裏的黑泥,和此藥丸,月升之時敷於臉上,惡疾可除。”
少女接過藥丸,連聲道謝,心裏卻將信將疑。而此時靈信已經飄然離去,石徑上隻傳來禪杖清脆的篤地聲。
第二天清晨,靈信依舊早起,東方才剛剛泛白。他挑開茅屋的草簾,見有人跪伏於前,五體投地。他已知道是誰了,急忙上前扶起她。
“小女感謝法師的再造之恩,您真是活菩薩啊!”少女虔誠說道。
靈信雙手合什,“貧僧隻是一個小和尚,怎敢與菩薩相提並論?”
“小女子名叫楊依,讀過幾年書,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法師治好我臉上的青記,無以為報,請讓我照顧您的起居。”
“修行之人清苦乃是本分,不敢勞頓姑娘。”靈信說話時,偷眼細看姑娘的臉,青印去除,粉麵如花,五官也回複原位,還真是一個活脫脫的美人。不過他修行多年,定力十足,心中並未有絲毫雜念。
楊依不理會他的拒絕,已經開始收拾門前的草地。靈信也不阻攔,轉身去山涯旁邊突出的石頭上打坐。朝陽一出,蓬勃如火,東方光華萬丈。
到中午的時候,草廬前忽然熱鬧起來,原來是靈信治好楊依青記的消息不脛而走。城中之人奔走相告,大家將信將疑,都想一睹為快。眾人不約而同,三三兩兩結伴前來看熱鬧。當大家看到楊依臉上的青印果真褪掉,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這時,有幾人擔著一副擔架飛速而來,紛紛跪倒在靈信麵前低聲哀求:“我家公子患有腰疾,不能起床,更不能行走。求法師大發慈悲,救他於水火!”
靈信正要上前,楊依忽然拉住他的衣角,向他輕輕搖頭。
靈信見狀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他曾經是個惡人,殘疾癱瘓是咎由自取。可在我的眼中眾生平等,善心本無差別。”
楊依依然抓住不放,眼神之中相當不請願。靈信輕輕推開她的手,“縱使是壞人,也應該有改過自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