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白芸裏出徭役的男人們已走了十來天。
這時候輪到柳家使用織機,婦人們不懂拆卸,也沒人能搬動這個大家夥。
婁家大媳邀了柳氏上她家去做活。
“恁還不曉得伊恁大膽,夜間梁上鼠叫,一時便不睡了,定要上我屋來。”婁仲媳婦笑道。
婁家有三間土坯房。
一間是祖傳舊屋,為婁翁老兩口住處。
婁仲娶媳時,倚著恁屋子添蓋了一間做新房,算得偏屋。
後到婁奎成親,才在近旁又起了一座小房子。
一家人分戶沒分家,連院子都在一處,依舊同吃同住同勞動。
現婁家父子三人皆出門在外,婁仲媳婦便搬了去與娣婦同睡,這織機還是安置在她家略顯寬綽。
柳家新績的麻緒不多,不夠上機。
“個有甚難,”婁家小嬸道,“來俺家時,皆可相幫績麻。”
這位奎嬸除了膽小,說話辦事卻爽利。
家裏大部分活計皆已忙完,除了做飯洗衣就是縫縫補補,柳氏推托一時,不能推托再三,家中無事便也偶爾下山走動。
都是差不多歲數的年輕婦人,得了閑湊在一處做些手上的活計也不覺清冷。
說到這織機,婁家兩個年輕的嬸子多有不忿。
閑聊起來,柳氏母女方知,當日,為免糾纏,椿家並未用得幾日便將織機提前借給了謝家。
因是“借的”,謝嬸理所當然地不再提湊份子的事,嘴上道今年收成不好,模棱兩可地暗示下一遭再給。
“噫……個阿嫂劃算得忒精細了耶。”小婁嬸吐槽到。
“恁道此番如何帶走了伊家大郎媳婦?”
柳氏搖頭表示不知。
小婁嬸轉看柳奕一眼,遂湊近了對芳娘耳語幾句,言畢咯咯直笑。
大婁嬸也笑著拿眼神剜她。
嘁!柳奕在旁抿著嘴。
不讓她聽,她也聽見了,小婁嬸還當自己聲音不大嗎?
不過是謝嬸著急抱孫子,又擔憂年輕人沒甚節製,怕恁媳婦把她家大兒消磨得狠了……
也是夠夠的。
看來這位婆婆不僅管家事農事,還要管盡了子孫後代,難怪她家小媳婦臨走時還期期艾艾。
幾個媳婦說一會兒閑話,椿氏也帶著孩子上門來坐,問說何時可同做臘脯的事。
和眾人交際起來,椿氏也比原先開朗多了。
椿溜兒一來,喜歡孩子的婁家老太太就招呼他去抓果子吃。
“恁家阿妹耶?”婁家小嬸順口一問。
“在家躲故事耶……”
“恁家阿妹倒是那年生人?”
“上月初九方滿十二。”椿氏道,“啊耶,非躲得恁件故事……卻是前兩日著了些風寒。”
兩家的婦人又就著這“故事”說了好一會兒話,柳奕聽得半晌才反應過來,她們說的是生理期。
真尷尬……
這麼長時間,她都把這茬忘了個幹淨,也不曉得這幾個月她娘是怎麼對付的。
說話間,嘣啷嘣啷的小鼓聲響起,有貨郎在巷中叫賣。
吆喝聲聽著有些異樣,婦人們便使了溜兒出門打探。
“啊噫,椿家阿嫂,非俺說耶,”小婁嬸笑道,“芽姊個般好樣貌,俺向言俺家恁阿弟……”
“恁家阿守,人才幾大?”大婁嬸一聽這話頭立時便拆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