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後幾日,又是一年夏收時節,也到了柳家人穿越過來第四年的“紀念日”。
嗬嗬……多麼獨特的紀念日。
他們今年種的二十八畝麥,拉拉雜雜收起來三十石——再曬一曬,最後歸倉的大概能有二十四五石。
比她家正常應收的三分之一都差點,聊勝於無。
能收一點是一點,總好過徹底絕收的人家。
今年夏稅的政策也添加了“補充說明”,要求在五月底之前征收完畢。
原來他們還想著可能寬限到六月中旬呢,看樣子官家比農戶們還要著急。
據政策,農戶人家依然可以用糧食抵繳絹帛,十石麥抵一匹絹,四石可抵一斤綿。
不論是綿還是絹,價格肯定比目前的實價高了些。
今年的麥比往年值錢,到秋收以前都不可能降價。
聽說官方為了平衡糧食價格,也在努力調動四方的糧倉,以應對災區的夏糧不足。
——有一些地區是大部分的麥子都絕收了,比她們這裏情況嚴峻得多。
存糧不足的人家,當真可能揭會不開鍋。
柳家人將收回的麥粒直接鋪開在後院的空地上,連竹席都不用,就在被陽光烤得發燙的泥地上反複攤曬得幹透了。
柳奕一邊驅趕著雀鳥,一邊逗著貓,從二苗離家出走之後,大苗益發地缺乏運動的欲望,已經快要肥得不成樣子。
恁怕是喝水都會胖的體質?
柳奕現今就給它喂點粥湯而已,人家也吃素菜,還喜歡吃清水煮過的萵筍生菜——徹頭徹尾一隻素貓來著,誰能猜到它的膘從哪裏長來?
後院的小花椒樹生長十分緩慢,連日頭都遮不住,它是柳家唯一一個總也沒啥大變化的成員。
今年的花椒結得還不錯,青色枝葉間散發著獨特的芬芳。
難怪過去書上說古人拿它塗牆來著。
花椒在本土也一直是比較重要的香料,祭祀場合時常都能見它的身影。
柳奕記得空間的樹林裏也有一些花椒樹,長得還不成氣候,是在哪一片來著?
看它長得這麼慢,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滿籽……要不得空了再多種點?
今年麥收以來,白芸裏還沒下過雨,天色總是晴朗得一絲雲都沒有。
不下雨,林子裏便沒那麼多野蘑菇出現,她家今年也就還沒采得幾回“蕈子”。
介於柳家的毒蘑菇陰影,柳奕而今反倒能認出不少菌類來——所謂物極必反,怕到一定的程度,她就會特別留意,不知不覺便認得了許多。
比如不是所有的“木耳”都可以吃,也不是色彩鮮豔的就一定有毒,更不是看起來“很無害”的就當真無害……
跟著裏間的婦人老太們多采幾回蘑菇之後,好像也沒啥大不了的。
尤其麥收前後常見的一種本土蘑菇,叫麥收蕈的,在這個季節裏也成了她家食案上的常見菜肴。
熟門熟路地經常采摘,仔細辨認,中毒的風險就會大大降低——最為要緊的一點,不熟悉的一定不要胡亂嚐試。
至於什麼“再也不要吃”這樣的傻話……還是恕她當初年少無知了。
林子裏的雀鳥來了一撥又一撥,柳奕拿根綁著布條的細竹竿揮舞一陣,攆跑了一時又飛回來。
要想指望大苗趕鳥……那胖子早也不曉得溜去哪裏睡覺了,明明剛才還在的呢!
說來,從上一回見到恁鶺鴒鳥之後,又早過去多半個月,它沒再出現,柳奕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被它突然帶走。
這由不得自己選擇的奇異穿越,還真是討厭。
海螺空間目前一直處於有事沒事抖三抖的局麵。
芳娘坐在裏頭紡織絹匹,柳全在裏頭倒騰木頭工,都會時不常地感覺到地麵的震動,還能聽到來自遠方地下深處的轟鳴聲。
從煙灰缸居高臨下地看下去,最外圍林地的土地已變得起伏錯落,就像恁飽經風霜的老太太的臉一樣充滿了褶皺。
有些地方慢慢高聳起來,竟然有了山巒起伏的落差感。
這效果,叫柳奕瞬間就聯想到自己種出來的花果山……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空間土地後來發生的一係列變化,都比柳奕當場經曆的那一次和緩了許多。
不然,柳全兩口兒更得不知所措。
就這樣她家爺娘也多有不安,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