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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在移動地板的運作下陷入了地麵。這幾乎是每間房子必備的運輸係統,就像是一部可以自由移動到任何地方的升降機。不過與升降機不同的是,它是在房子的構造板層裏各方位運動,而且板層可以根據個人意願建造成長廊或者別的。因此這個運輸係統有一個名稱——穿越裝置。非次家的構造板層則是一條藝術長廊——牆的兩邊掛著一排排的藝術畫或其它裝飾物,一盞盞節能小圓筒燈放出柔和的黃光,投射在畫上,顯得格外柔美。洛斯對這些已經很熟悉了,每次使用穿越裝置,就好像在一條典雅的藝術長廊裏遊覽,那一幅幅畫總是令人陶醉不已。而他現在開心的心情使得他越發覺得這些話的美麗——就連每一幅泛著黃光的肖像畫裏的肖像仿佛都在和自己笑著打招呼。

他穿了一套精心挑選過的禮服——黑色的外套和褲子,裏麵是一件燙得筆直的白襯衣。在燈光的映照下他顯得格外精神。

他在期待著,心裏有點緊張。雖然這幾年來都是隻有非次和他慶祝生日,但是今年的生日卻有點特別——自己在那天幾乎就要死去了。如果不是有人把自己救了,自己現在就不能再踏足這個家,也不能再和非次在一起了。想到這,他心裏很感激那個救他的人。

就在死裏逃生之後,自己還能看見自己的朋友,還能一起慶祝生日——他相信任何有過那個經曆的人都會特別珍惜和重視。是的,死與生隻是一刹那的事情,也隻不過是一線之差——死去了便什麼也沒有了,所以能夠活下來,就應該更加珍惜自己擁有的一切。

穿越裝置到了一個下落口——到下麵樓層的房間時都會有這樣的一個下落口,它改變了移動方向,不再是橫向移動,而是垂直降落。兩邊雪白的牆壁緩緩向上蹭,不一會兒,穿越裝置便停住了。

“14號室——”一把機械聲音響起,同時他右邊的牆壁忽然打開了。眼前黑暗一片,但他還是邁進了14號室,身後的牆壁唰地一聲關上了。

就在那麼一瞬間,燈光突然亮了起來。洛斯眼睛有點不適應,連忙使勁眨了眨眼睛。待他終於適應了金黃色的光線後,眼前的一切使他吃驚起來。

直徑五米的半球形房間裏,到處漂浮著大大小小的忌廉蛋糕,一支支小巧的蠟燭和一片片鮮豔的水果就這麼誘人地點綴著白茫茫的蛋糕,在空氣中微微地上下浮動著;在這些蛋糕的四周,一條條長長的柔軟的慶祝用彩帶也在空中優雅地飄動著,就像一條條五顏六色的小蛇一樣到處擺弄著柔軟的身軀,在蛋糕的空隙中時而來回穿梭,時而原地轉動;而最叫人眼花繚亂的是此時正在空中緩緩飄落的立體方塊,五顏六色的,閃爍著各色光彩。它們在蛋糕和彩帶中下落得很緩慢,甚至讓人產生出根本是懸浮在空中的錯覺。忽然,一頂小小的圓頂高帽在一個立方體的後麵探了出來,接著洛斯看見高帽下一個小小的充滿稚氣的臉龐也探了出來,還對著自己笑了笑,然後歪歪斜斜地爬上了立方體的上麵。就在洛斯疑惑著這個巴掌大小的一身黑禮服的小紳士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這個小紳士忽然向洛斯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然後憑空變出了一把小提琴,托在肩膀就拉了起來。一首單調但很柔和的生日樂曲悠然響起——接著,沒等洛斯細心欣賞,在其餘的那些立方體後也陸陸續續地探出了一個個小腦袋,然後一個個或者穿著白色禮服,或者穿著黑色長裙的巴掌大的女士和男士也一起站在各自的立方體上。

眼前的這一幕,可以算是洛斯看見過的最讓人意外又最讓人賞心悅目的一幕——在一大片蛋糕和彩帶的點綴下,房間的正中央有著數十個立方體,在金黃的燈光下,這些立方體上有翩翩起舞的苗條身影,有正閉上眼睛一臉陶醉的小提琴手,有正跳著交誼舞的雙雙對對,還有的……這簡直可以媲美一個小型的團體表演了。悠然的小提琴琴聲,攜帶著一個個柔和悅耳的音符在房間裏四處遊蕩,不斷地在洛斯的耳邊回響,讓他本來緊張的心情鬆弛了下來。

忽然,燈光漸漸變暗,金黃色的一片開始變成暗黃色。然而這個變化並不影響眼前的一切,它們仍帶著閃亮的色彩,猶如一片螢光一樣。但是令洛斯有點不解的是,過了一會兒,暗黃色的燈光沒有像他想的那樣繼續暗淡,而是像從一個低處又反彈上高處一樣,燈光在一片樂聲中又逐漸明亮起來。洛斯抬頭一望,才發現原來房間裏的所有光,都是從天花板頂端的正中央的一顆碩大的星星發出的。而奇怪的是這顆星星的四周的一大部分地方卻是漆黑一片,就像一個黑洞一樣,把接近自己的光都吸了進去。盡管如此,洛斯更多的是覺得頭頂上的景象就像是隻有一顆光彩奪目的星星點綴著的漆黑夜空,神秘而又迷人,而且讓人分不清真假——究竟是自己到了高空,還是高空來到了自己的麵前呢?這樣神秘的一幕讓洛斯看著不禁有點著迷。

然而,大星星卻仿佛不想孤孤單單地獨放異彩——就在它附近的那片夜空,漸漸地泛出一點點微弱的星光。星光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閃亮,不一會兒,一個繁星滿天的星空就真真正正地呈現在洛斯閃著喜悅光芒的眼前。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一把悅耳的歌聲忽然在四周響起,伴隨著從一開始就未停歇過生日樂曲唱道,聲音很溫柔。

洛斯剛把視線再一次投向麵前,就看見看見非次正站在不遠處,正微笑著唱道。他顯然也是精心打扮過,一套純黑色的禮服,還打上了領帶,那刺蝟一樣的頭發也服帖了不少,整個人顯得俊氣多了。他手裏正捧著一份包裝得很精致的大大的禮物。

“Hapy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洛斯笑著看著非次,一邊聽著悅耳的生日歌,他心裏油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湧動。他從未想過非次唱歌會這樣悅耳,這樣的撼動人心。

兩個人就這樣原地站著,互相對望,一個聽得陶醉,一個唱得悅耳。

過了一會兒,當非次唱完最後一句“Happybirthdaytoyou”閉上嘴巴的時候,洛斯有一種想衝上去擁抱非次的衝動,然而,一把悅耳的歌聲卻把這個衝動毫不留情地抹殺了——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噢——我的天呀——怎麼會自動播放了呀——”一把明顯不怎麼悅耳的甚至有點粗啞的聲音從非次口中傳了出來。他側著身子,一手抱著那份禮物,一手在上衣的衣袋中艱難地掏出了一個方形的小東西,嘴裏繼續說道,“這東西還真不管用——”他似乎按了一下什麼,那把讓洛斯頃刻間心灰意冷的悅耳歌聲才戛然而止。

洛斯怔在原地,皺著眉看著非次——他不禁感到又氣惱又好笑。

非次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連忙把那個小東西塞進衣袋裏,有點害羞地向著洛斯一笑。

“遜斃了——兄弟——”洛斯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完全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事實上他更多的是被非次那個窘相給逗笑了,“我早知道你唱歌沒有那麼好聽——”

“是嗎——”非次仿佛也釋懷了,邊走過去邊說,“我看你還真上當了呢——當然,要不是那玩意兒出了點問題的話——”

“那肯定又是你研製出來的劣質產品吧?”洛斯笑著毫不客氣地說。

“怎麼了——你有意見嗎?”非次裝出一副恐嚇的樣子,逗得洛斯又笑了出聲。

“那麼——”非次突然說,“生日快樂,洛斯。”他笑了笑。把那份禮物遞到洛斯麵前,“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天啊,這可真不是容易收集的呀——”

洛斯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份精心包裝的禮物——這份禮物不僅大,而且也有點重。洛斯立刻猜到——這是自己一直想要的“賣雞塊的小子奇遇記”全集漫畫了。他知道要集齊整套漫畫是很不容易的,因為這已經是很久以前,在洛斯小時候看過的漫畫——而且第一本珍藏版就是非次送給他的。現在要收集起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非次還是集齊了——洛斯肯定他一定花了不少時間去收集的。

“謝謝你,非次。”洛斯開心地說。

晚餐看上去很豐富——餐桌上花花綠綠的食物基本上都是洛斯喜歡吃的:草莓餡餅、小牛排、蘑菇湯……這些食物就放在懸浮圓桌上,香氣不時撲麵而來,讓洛斯顧不上什麼一台,大口大口地把它們放進嘴裏。非次則一邊吃著一邊笑著看著洛斯,似乎早已經習慣了。

“這麼說——”洛斯忽然說道,嘴裏塞滿了一個草莓餡餅,“這些東西花了你不少時間吧?”

“什麼東西?”非次停下了,問道。

洛斯指了指頭頂上的那顆大星星。它是屋內的唯一光源,夜空閃爍著,而那些懸浮物仍漂浮在四周——隻是那些立方體不再飄落,而是穩穩地停在了洛斯他們的身邊,那些小人旁若無人地表演著。

“哦——的確花了我不少時間,”非次用手拿過一塊草莓餡餅,咬了一口,“這是我和爸爸一起設計的立體影像——啊,對了——”非次似乎想起了什麼,“我差點忘記了,爸爸和媽媽叫我代他們向你說聲生日快樂——你知道的,他們一向工作很忙,抽不了空趕回來,他們覺得很抱歉,”非次繼續說,“不過,他們已經把你的生日禮物送來了,就在我的實驗室——”

“沒關係的。”洛斯真誠地說,臉上露出了理解的笑容,“真的沒關係——馬托克先生工作忙我也知道,不過——”

“不過什麼?”

“馬托克先生他們知道我住院的事情嗎?”

非次眼睛轉了轉,似乎是在腦中搜索什麼,一會兒他開口道:“應該沒有——最近我和爸爸也沒什麼時間聯係。那個立體影像都是一個星期前設計好的,之後我們基本上沒怎麼聯係了。”

洛斯不禁對非次的話感到懷疑。事實上,洛斯一直堅信一件事情——做科學研究的人所記得的普通事情的範圍不超過兩天。

“不過——”非次又說道,“你那件事情已經成為整個柯爾克街的新聞了,網上關於你的事情也有不少報道。所以如果爸爸稍微留意一下,那就很難說了。”

“什麼——?”洛斯叫了起來,一小塊餡餅從他的嘴裏噴了出來,“你、你剛才說什麼?——柯爾克街的新聞?”

“是整個柯爾克街,”非次更正道,看見洛斯不解的樣子,他又說,“洛斯,這不是一件什麼小小的少年鬥毆事件——噢,天呀,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認為是這樣。我跟你說過吧?那些人是犯罪集團的一份子!你這件事情,看上去隻是英雄救美的鬥毆事件,但是——”他忽然身子向前靠攏,壓低了聲音,“據我說知,防衛部的人已經把這個案件列為二級事件,他們將會以涉嫌收藏和使用違禁品、故意傷害他人身體及危害他人生命的罪名暫時扣留他們。然後防衛部的人會著手揪出這個大型犯罪集團——也就是說你在這次事件中,不多不少已經與犯罪份子扯上了關係。所以被報道上去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