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的睡眠質量,差到了極點。
孟冬已過,天越來越冷,江織的精神頭越發不好了,一天裏困著的時間很長,總是提不起勁。
浮生居的竹苑裏,茶換了一壺又一壺,華娛的副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江導怎麼還沒來?”
身後秘書上前:“江導的助理來過電話了,說江導昨晚受了涼,身體不舒服,要晚點到。”
華娛是除薛家寶光、駱家天星之外,國內規模最大的娛樂公司,這位副總便是現任董事長靳磊的弟弟,靳鬆。
三十五歲,樣貌生得算好,靳鬆的名頭在圈子裏也是如雷貫耳,一來,是他行事手腕厲害,二來,是他花名在外。
等了已有半個小時,靳鬆自然很不滿:“這個江織,架子可真大。”
他身旁,坐了個女人,極其漂亮的女人。
“靳總,”她給他斟了一杯茶,溫言細語地道,“不急,先喝杯茶。”
女人喚蘇嬋,華娛的藝人,她是少數民族,樣貌裏有三四分異域風情,卻也不失柔婉,美得恰到好處,這般長相,便是在美人如雲的娛樂圈,也是少見。她是武打替身出身,出道也不過才四年,卻是華娛年紀最小的影後。
靳鬆稍斂神色,手機響,他起身去外麵接。
“我挑的那幾個人都簽下來了沒?”
電話裏的人回:“唐音音跟方梔被寶光簽走了。”
這兩個人都是天星的藝人,天星自性·招待醜聞之後,股票就一路暴跌,旗下不少藝人與之解約。
天星這下坡路,還得走一段時間,解約的藝人若是實力足夠,大可成立工作室,咖位不夠的,隻能另找東家,寶光和華娛的實力最好,自當是首選,這兩家搶人也是搶得頭破血流。
這裏就不得不說一下寶光的老總薛寶怡,著實是個仗勢欺人的,帝都大院裏出來的公子哥,各行各業都讓他三分麵子,得了不少便利。
靳鬆想來就氣:“薛寶怡那個傻逼,老子早晚要幹死——”
“咳咳咳咳咳……”
突然,有低低的咳嗽聲,靳鬆的話戛然而止,他回頭看了一眼,終止了剛才的話題:“等我回去再說。”
掛了電話,靳鬆換了副表情,笑臉迎人:“江導來了,裏麵談。”
他做了個恭請的手勢,目光一直落在江織臉上,未曾挪開。
江織進了包廂,將大衣脫了,遞給阿晚,阿晚退到一邊,用餘光瞅著靳鬆,他總覺得這個人看雇主的眼神直勾勾的,不太對味。
“蘇嬋,給江導倒杯茶。”靳鬆拉了把椅子,在江織旁邊落座。
蘇嬋起身,纖纖玉手執了茶盞,腳踩蓮步,婀娜又妖嬈,隻是,這茶水未落,啪嗒一聲,江織扣上了杯蓋。
他低聲輕咳,膚色白,唇色卻紅,道:“嗓子咳得疼,不喝茶。”
蘇嬋握著茶壺的手稍稍僵了一下,繼而笑笑,若無其事地坐回了座位。
靳鬆將合同拿出來。
“合同已經擬好了,我這邊沒有什麼問題。”他把十幾頁紙厚的合同推到江織那邊,“江導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這次約見,是簽約。
江織的新電影,女主挑了蘇嬋,一來是因為她的名氣,二來更是因為她的實力,至於片酬方麵,兩邊都不是很在意,這個電影是大製作,奔著大獎去的,兩方一拍即合,隻差一紙合約,本來以為今天隻是走走過場,然——
江織翻也沒翻開那份合同,原封不動地給推回去了。
靳鬆臉上的笑收起:“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織從容不迫地抬抬眼皮,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一雙瀲灩的桃花眸裏墨色深沉,意味不明地問了一句:“你不知道我跟薛寶怡是什麼關係?”
嗬,剛才的話被他聽到了。
靳鬆往椅背一靠,目光掃過江織的臉,嘴角噙笑,三分挑釁,七分深意:“什麼關係?”
西裝革履,衣冠禽獸。
圈子裏,很多人用這八個字形容華娛的副總。
“你覺得呢?”
調兒懶懶的,江織反問了回去。
什麼關係?
圈子裏都傳,薛寶怡和江織有那麼一二三四腿。
也是,江織這樣的容貌……靳鬆從煙盒裏拿了根煙出來,遞給江織:“江導,你這個電影,應該找不到比蘇嬋更合適的人來演,你可要好好想想。”
他坐著未動:“不抽煙。”往後抬手,阿晚便立馬遞上了一張名片與一支鋼筆,江織接過後,留了一串電話在名片背後,“賠償問題,請聯係律師。”
說完,他把名片推到靳鬆麵前,放下筆,用帕子擦了擦手,轉身離開,阿晚收好筆,跟上。
不時有咳嗽聲響起,靳鬆往門口瞧了一眼,隻見江織微微弓著背,露出一小截白皙得賽過女人的皮膚。
病弱西子美三分。
這帝都江家的老幺,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病顏無雙,芙蓉都不及美人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