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得張偉問話,心中驚異。國王查理一世剛剛在與議會的交手中勝利,得到了加稅造船,以準備進一步打擊荷蘭海上勢力的決鬥。眼前這個中國人卻不知道為何一語中的,當真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心中錯愕,臨行前受過嚴格外交禮儀訓練的他麵情上卻是古井不波,隻答道:“英國政府前年剛與荷蘭政府締結和約,兩國因幾年的海戰受到了極大損失。我想,暫且並無與對方繼續開戰的必要,而且,亦無此必要。”
約翰·韋德爾回答完畢,心中微感自得,覺得自已在國內時別說與國王,就是稍微尊貴點的伯爵、候爵都不曾與會,此時在這萬裏海外,與大國強國的上流人物會話卻並不吃虧,進退自如。一時間覺得自已英明天縱,又禁不住向張偉問道:“閣下想必是中國政府的尊貴人物,敢問現居何職?”
他胡扯一通,張偉卻也並不與他計較許多。後期的英荷海戰漸漸移到歐洲,亞洲的艦隊主力多半返回本土。此時就是他們再打起來,亦不會對自已的南戰戰略有何裨益,而縱然是短期的和平,撕破臉的雙方不徹底打服一方,也不會把主力派回東南亞海域。三年之前,荷蘭一方尚且有人監督張偉,不使他的海軍實力過大,到後來戰事吃緊,哪有有精力管他?幾年時光下來,漢朝的海軍實力漸次膨脹,主力炮艦的噸位已是整個南洋第一。隻是因調集了大半軍艦往北方參與北伐一役,又需守備長江,派往南海的軍艦數量為數不多,隻是在福州與廣州各港口貿易城市駐防,巡靖海麵,輯拿海盜。隻是這稍許實力,讓約翰·韋德爾等人看在眼裏,已是大為吃驚,若是將漢軍三百餘艘主力艦船,配合過千隻的沿海中小型炮艦,隻怕這位英國使者會更難以承受吧。
張偉無可不可,何斌卻在一旁答道:“請諸位起立行禮,此刻坐在你們眼前的便是漢朝皇帝陛下。”
可憐自韋德爾以下,這房內的五六個英國人在國內時哪曾見過什麼大官。進了何府後已經被何府的華麗軒敞、居室房屋雕鑿堂皇,穿花縫也似的上下幾百家丁、丫鬟驚的目瞪口呆。對何太師的富貴尊榮早已是敬畏懼有加,不曾想到中國不久就能見識到如此人物。誰料屁股還沒坐熱,這個龐大帝國的皇帝居然親自前來,就坐在他們對麵!
當下各人連滾帶爬,全數站起,各人將適才脫掉的帽子又重新拿下,由韋德爾帶頭,結結巴巴說道:“這個,我們該當向皇帝陛下行什麼樣的禮節?”
何斌皺眉斷喝道:“我國上下,無論尊卑,見了陛下無有不跪者。便是你們國王,見了皇帝陛下亦需下跪行禮!”
這禮儀之爭,在明末清初時還不是大問題,一直到馬戛爾尼時到達高峰。英使堅持不跪,中方官員堅持必須下跪。最後雙方折衷,英使一跪後,改以九次鞠躬,以示敬意。到了清末,中國越發愚昧落後,此時禮節問題已是小事,而以皇帝之尊會見蠻夷,接受國書,已經成了不可想象之事。二次鴉片戰爭,很大的原因便是因為鹹豐皇帝覺得外國使者見京是對大清帝國的侮辱,而以皇帝之尊會見洋夷,更是莫大的恥辱。華夏文明發展到那時,已是與非洲土著無異,而清朝諸帝與其先祖順治帝稱湯若望為碼法之比較,更簡直是天差地遠了。
而在明朝末年,在中國強大之時,皇宮內院都經常有外國人行走傳教,天啟帝就差點兒成為教徒。各國的傳教士拜見中國官員亦是有下跪者,更別提見皇帝了。一眾英人一聽得帝國皇帝駕臨,早已是心慌意亂,被何斌一喝,也不等正使吩咐,自副使斯當東爵士以下,各人立時亂七八遭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