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半空中落下的陸勉之,李世民緩緩收起了笑容。轉身走到幾案邊,倒了一杯茶,放下,示意陸勉之坐下。
陸勉之倒也沒有多跟他客氣,隻是拱了拱手,行了個簡單的叉禮,便坐下來,邊喝著茶,邊輕聲問:“二公子還能有心思與自己的近侍小廝說笑……看來,我們長孫府小娘子的局,公子已然安排妥當了。”
“崔瑥之已出宮。崔氏業已順利躲過宮中第一番搜查,混入了掖庭中。接下來就等著再一番搜查的機會了。”
李世民淡然道。
陸勉之哦了一聲,又揚眉道:“第一番搜查不成事。那宮中必然認為是人手不足,要從掖庭抽取掖庭衛。如此一來,掖庭就出了空缺,崔氏便可趁機離開正宮,到……”
“不,她要留在正宮。”李世民沉聲道。
“什麼?你要讓她留在正宮?!”陸勉之失聲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若是她留在正宮,那小娘子的計劃……”
“阿慈原本的計劃,是要借機讓她出宮,然後再憑其腹中胎兒的安穩,向她要來天機庫的所在。但現在情況有變。”李世民拿起旁邊的脈案,遞給陸勉之看:“這是當初房陵王被當今賜下鴆酒之後,孫老先生給他開的藥方。”
“以毒攻毒之法。”陸勉之深深皺眉,又輕聲問道:“這跟小娘子的計劃改變,有何相幹?”
“原本我是要照著阿慈的計劃走的。但在看到這個脈案之後,我便覺得,不必再去問那崔氏天機庫的所在了——我去查過這方子的原方。孫老先生是照著舊年古方給房陵王開的藥。隻是其中有一味藥改了名字。”
李世民一邊兒說,一邊兒將自己找到的舊年古方給陸勉之看。
陸勉之接過舊年古方,拿著兩相一做對比,立時皺眉:“普通的山藥,改成了懷山藥?你懷疑,這天機庫在離河內郡不遠之處?(注,河內郡,即今日河南焦作)”
“天機庫所在之處,世傳甚多,其中訛者尤眾。但也有人在經過多年查證之後,定下了四個最可能的所在——燕山、大漠、嶺南、中原。而當年房陵王在京中被鴆殺後,棺槨便被移出京中。”
李世民分析道:“如若阿慈所猜不錯,房陵王被鴆殺其實另有內情——他其實是借假死之機,尋隙保命離開京城。那麼,房陵王便必然要尋個落腳地,且還要尋藥物解毒——畢竟,當年那杯鴆酒,他可是實打實地喝了下去。”
陸勉之點頭,神色凝重:“原本京中是他療毒的最好處。但若他真留京中祛毒,隻怕早晚會被皇帝耳目發現。所以,京城反而不能留。”
“東都。”李世民輕聲道。
陸勉之長出口氣,點頭:“不錯,東都所在,離河內郡最近。這等上好的懷山藥,也最是易得。且再加上水利之便,利於吃水較深的貨船行駛入港……如此看來,還真是東都最有可能。”
李世民一笑:“所以,崔氏手中關於天機庫所在的情報,便沒有那麼重要了。於我而言,她手中更重要的情況,卻是另外一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