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日時十七點二十分,貝丁漢大道,市政大廈一樓辦事大廳。
“第三十三號。”
耳畔傳來報號員的報號聲,理查德有些焦躁的從靠背椅上站起,背負著雙手在等候區踱著步子。
才叫到三十三號……
他看了眼手上的號碼,五十四號,中間起碼還有二十來個人——也就是說,換算成時間,他至少還要在這裏浪費一兩個小時。
——但浪費不起。
不止商會那邊急等著要這份行政文件,愛麗絲還等著他回家給她慶生。
什麼辦事效率啊。
理所當然的感到惱火,也理所當然的沒有辦法,意識到自己心態失衡的中年男人重重呼出一口濁氣,強迫自己恢複了平靜——至少是表麵上的平靜。
然後,在再一次爆發前,他找到了轉移注意力的辦法。
“環城都市報,環城都市報,最新的環城都市報。”
賣報的小童在兜售著手上的報紙,這不是什麼稀罕事,市政大廳的辦事效率就從沒有高過,每次都要排一條如長龍一般的隊伍,等候區更是常年人滿為患,而無聊之下,報紙的銷量倒是一直不錯——其中自然也包括環城都市報,這家作為赫姆提卡報刊業領頭羊的大型報社或許是市政大廳辦事效率低下的最大獲利者也說不定,雖然他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打發時間,但……在情緒徹底失控前買一份報紙,對他來說是一個還算不錯的選擇。
“十枚銅幣,先生。”
比外麵賣的要貴兩枚銅幣,不過這也正常,過低的行政效率讓這裏成為了天然的賣方市場——身為商人的理查德下意識的想到,隨後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從報童手上接過報紙,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仔細的閱讀起來。
“武裝衝突?”看到版麵的瞬間他不禁挑了挑眉,盡管市政大廈的行政效率被很多人所詬病,可不得不承認上層區在榮光者的治理下足夠稱得上井井有條,欣欣向榮,流血衝突事件或許還不至於徹底消失,但在現在也罕見的很,於是他頗有興趣的將目光移至標題,隨後眉頭不由深深皺起,“二十七條人命?巡邏隊幹什麼去了。”
“有句話怎麼說的?治安官總是最後到場的。”坐在他身側的是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男子,他顯然看過今天的報紙,“不過……也托這個慣例的福,不然報道上的屍體或許還會多上幾具。”
“還會多上幾具?”理查德重複道,意識到正文部分還有更多細節公布,在耐著性子把整篇報道讀完後他的臉色變得相當可怕,“死於疫病……二十七人同時死於同一種惡性疾病——難不成是那個家夥回來了?”
黑巫師阿爾弗列德,上層區最令人膽寒的惡魔,三十年前那場大瘟疫,是很多人心底揮之不去的夢魘。
“沒錯。”然而身邊的年輕人以肯定的語氣打破了他最後一絲僥幸心理,“阿爾弗列德回來了——他,或者他們,在向我們挑釁。”
明顯的停頓之後,年輕人以斬釘截鐵的口吻總結:
“這是宣戰。”
“這些事情就這麼說出來沒關係嗎?”在短暫的驚訝之後,多年來商海沉浮的經曆讓理查德很快恢複了鎮定,從對方的言語中挖掘出很多值得深思的內幕的同時,他口吻不自覺的變得謙卑,“閣下。”
對赫姆提卡的特權階級,對榮光者,理應給予相應的尊重。
“沒關係,”身旁的榮光之裔以平緩有力的聲音作答,然而這個“答案”卻讓商人的心跳不禁慢了半拍,“因為……很快這就不會是秘密了。”
“不是秘密?”完全下意識的重複,即便不去刻意咀嚼其中的深意,多年來摸爬滾打的本能也讓他了解到了其中的意味,“您的意思是……”
“戰爭,”年輕的榮光者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其實已經開始了。”
已經開始了?
什麼時候,在哪裏開始了?
看著依舊老神在在的榮光者,理查德忽然想到了一種最為可怕的可能,臉色刷的一下由鐵青變成慘白:“閣下,敢問您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