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尤利塞斯。
從女孩口中吐露的名字讓少年即將落下的腳步懸停在了半空,然後僵硬的轉過頭,目光與那雙如黑洞一般漆黑深邃的眸子對在了一起。
被抓住了啊。
果然……還是要死上一次。
在經過一開始被識破身份引發的緊張後,年輕的榮光者很快就放寬了心態——本來他就沒想隱瞞自己,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隻是在與小小女孩的重逢過程中因為太過跌宕的起伏,而忘卻了初心。
大意了。
如此點評著自身的失態,艾米的心境恢複了平靜:“有什麼事嗎?”
“艾米·尤利塞斯逃走了,我找不到他了。”潘多拉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襟,然後仰起頭凝視著他,眼眶中打著轉的晶瑩淚花總是不經意的觸及人心底的柔軟,軟糯的聲音總是在不經意的叩響每個人的心扉,“能幫幫我嗎?。”
“呃……”意味不明的發語詞,少年並非被她的表象所蒙蔽,之所以表現出這麼一副沉吟的姿態,很大原因在於他對自己之前的判斷產生了遲疑——這個以潘多拉為名的小隻女孩,真的識破了他那算不上偽裝的偽裝嗎?
存疑。
十一歲的他雖然與現在的他在身高、體重等方麵有很大的區分,但形貌發生的改變遠遠稱不上劇烈,隻要不是真的臉盲或是眼瞎,應該不存在誤認的情況。
隻是……潘多拉對他的態度,很值得深思。
在武力上占據絕對優勢的黑暗眾卿,為什麼不直接揭露他的身份,反而要和他在這蹩腳的幻境之中玩一場過家家的遊戲?
這沒有道理。
更說不通。
所以,一定有什麼被他忽視了。
要麼是他自身有什麼值得潘多拉放下身段扯一場拙劣謊言也要利用的特殊之處,要麼則是……她真的因為視力問題或是記憶的問題眼瞎沒認出來。
很難確定眼下發生在他身上的到底是哪一種情況。
既然如此——
不要急,慢慢來。
心底有了決斷,艾米不再沉吟,他以相當平靜的聲音說道:“很抱歉,艾米·尤利塞斯這個名字,我從來都沒有聽過,你或許可以問問其他人。”
他在試探,試探潘多拉的反應。
“其他人,”隻到十一歲少年小腹的女孩環視一周,一本正經的給出了答複,“這裏沒有其他人。”
“沒有其他人?”也對,幻境中的人不過是偽物而已,在黑暗眾卿更高層級的視野中或許真不能被當作人看,隻是……既然潘多拉知道這裏不過是一個拙劣的幻境,又怎麼不會對他這個特殊的、活生生的人產生應有的警惕?
是另有所圖麼。
年輕的榮光者眯了眯眼:“不可能,這裏是第三林蔭大道,是赫姆提卡最繁華的地段之一——你看,這邊不是有一個製服大姐姐走過去了?她身上穿的是執法隊的製服,如果要找爸爸媽媽或是哥哥姐姐可以到她那邊報備,說不定她能提供不小的幫助。”
“不過是夢境之中的虛假生命,”在少年麵前,潘多拉毫無心機的道出了幻境之人的實質,“與提線的木偶沒有任何區別。”
“夢境中的虛假生命?”也就是說,這是夢?艾米想到,心中的疑惑卻不減反增,如果這真是夢的話,那麼是誰的夢?他或者她或者祂或者它為什麼會夢見赫姆提卡的舊日之景?並且會將之構造的如此真實細致?
“既然他們是虛假的,那麼我是什麼?”
與此同時,榮光者沒有忘記隱藏身份,裝出一副驚疑不定的樣子,然後伸出顫顫巍巍的右手,指了指了自己。
“是……是人類。”這麼說著的女孩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眨了眨眼,而後靠近他的身體,小巧白皙的鼻翼微微聳動,“奇怪,和那個自稱艾米·尤利塞斯的人一樣,明明感知不到他的存在,卻能夠看見他的形貌、聽見他的聲音、嗅到他的氣味、觸摸到他的身體。”
“你感知不到我的存在?怎麼可能。”艾米挑了桃眉,這確實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情報,隻是還不能就此排除潘多拉說謊的可能,“能看到、能聽到、能摸到、能聞到——怎麼會感知不到我的存在?”
他刻意混淆了感知與感官感知的概念。
榮光者的感知與普通人的感知不同,除了基本的五感之外,他們往往還擁有一些異於常人的感知,比如他能夠通過死亡先兆在一定程度上獲得未來視,比如尤莉亞可以通過真理之眸看透世界的運轉法理,又比如埃德加以及曆任大祭司都可以感知一定範圍內榮光之裔的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