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聽著,沒有再說話,一股難言的滋味在心裏湧蕩,感慨?感動?酸楚?抑或苦澀?
然後,王巧玲就走了,至於她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
自那時起,王巧玲就在江海消失了,消失在大家的視線裏。
漸漸地,王巧玲從大家的記憶力也在模糊起來。
直到有一天,在一個重要的危機時刻,王巧玲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
這是後話,當然,也不是很往後,因為這個故事本身就已經處在了最後的衝刺階段。
送走了王巧玲,我把情況告訴了柳月,包括王巧玲臨走前說的那些話。
柳月聽了,眼裏帶著深深的憂鬱,沉默良久,沒有說話。
很快,我聽到消息,宋明正的案子揭盤了,果然如我所料,就是縣委招待所裝飾工程的事情,他收了王勇20萬的賄賂。王勇送出了20萬,並沒有吃虧,他早就從王巧玲身上加倍賺回去了。
宋明正的案子正式移交給了檢察機關,他人進了看守所,和龔局長作伴去了。
我心裏的自責更加深了,我害了宋明正,沒有我的介入,或許,宋明正不會有今天。
同時,我又暗自慶幸,幸虧我的直覺在那時發揮了作用,及時提示了宋明正,而宋明正也及時意會了我的意思,在紀委哪裏一口主動交代了這事,而且,一口咬死就隻有這事,別的一概不交代。而紀委掌握的情況,也隻有這一件。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當然,我的直覺和這萬幸,並不光彩,我心裏很明白。
我其實覺得我自己並不是那麼高尚的人,特別是在公理和國法麵前,似乎自己在包庇窩藏了罪犯。
案子揭曉了,柳月自然也會明白這其中的手腳,但是,她沒有對我說多餘的話,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在柳月麵前又提及了自己的不安和自責,柳月歎息了一聲,說:“你其實不必過度自責,性格決定命運,老宋到這一步,是注定的,他在順境麵前,在春風得意的時候,向來控製不住自己,權力的變大,讓他的裕望更加膨脹,忘乎所以,什麼錢都敢拿,什麼人的好處都敢收,什麼事夠敢做,照這樣下去,他不在這個事情上栽進去,早晚也會在別的事情上進去,甚至會栽地更慘更重,甚至會葬送了生命……如此想來,出了這事,倒也未必就是壞事,說不定還是挽救了他……”
柳月如是說,讓我的心裏稍感寬慰。
陳靜的表姐在檢察院反貪局工作,據她得到的消息,宋明正在檢察院裏交代問題時,和在紀委裏一樣,被告知,問什麼交代什麼,和本案無關的,一律不準提及。
無疑,這是上頭的意思,就案辦案,此案不準擴大化,剝奪了宋明正檢舉揭發立功的機會。
其實,這是新時代偵辦官員經濟案子的慣例了,不然,不加控製辦下去,連鎖反應,牽出來的都檢舉揭發,案子就無法辦了。
至於有些案子出現的檢舉揭發,內行人都明白,那都是和當權者無關緊要人物,或者是這些人物本來就是大人物的眼中釘,檢舉出來,正好遂了大領導的心願,借此機會,一舉扳倒。在外麵的公眾看來,卻又是顯示了司法的公關和反貪的決心和力度。一舉兩得。
這天中午,我到銀行辦事,正要遇到了柳建國,正在取錢。
柳建國取了厚厚一袋子錢,20萬。
“取這麼多錢幹嘛呢?”我對柳建國半開玩笑地說:“怎麼?又準備用糖衣炮彈去轟擊那個領導啊?”
柳建國嗬嗬笑了:“不是我用的,是我姐用的,她說有急事,她家裏沒有幾個錢了,讓我給她送過去……她這會正在辦公室等我……”
我一怔,柳月要這麼多錢幹嘛。
我想了想,對柳建國說:“我正好要去宣傳部找你姐……”
柳建國一聽樂了,把錢袋子往我手裏一塞:“那正好我還有個客戶在公司裏等我,急著談事情,你就幫我帶過去吧……”
我開玩笑地說:“你就不怕我帶了跑了?要不要打個收到條?”
“去你的,說什麼呢?”柳建國打了我一拳,急匆匆去公司了。
我提著黑色的錢袋子,去了柳月的辦公室。
我到了柳月辦公室,把錢袋子往桌上一放,說:“正好遇見建國哥,他讓我給你捎過來,20萬,你點點!”
柳月二話不說,也不打開看錢袋子,站起來,提了錢袋子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