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觀念根深蒂固,他從有記憶起就認楚覓為母,其實細想想根本沒得到多少關愛,隻是固執地相信是秦向裴阻礙了媽媽的愛。
天台上,宋稔奮不顧身,他才知道原來媽媽是這樣的。
“我當時是故意那麼說的,不是不要你……”
宋稔扯了扯唇角,安慰他,“我知道,睿睿最乖了。”
她強撐起身子,按了鈴,門口便出現了司哲。
司哲皺了皺眉,想要阻止她,卻聽得她道:“他呢?”
“在隔壁。”
宋稔撐著下床,拒絕了司哲要抱她的舉動,一步一步走到了秦向裴的房間外麵,看清了裏麵的情況。
印象中強勢高大的男人,躺在病床上,身上一堆器械的管子,旁邊心電圖正在一閃一閃地跳躍著。
“醫生說他出血嚴重,身體有休克現象,可能會多睡幾天。”
幾天,是多少天,醫生委婉地沒有說。
宋稔麵色冷靜,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她進了病房,坐在秦向裴的床邊,視線從他的手背上掠過。
這隻手,用刀子捅向他自己的時候連猶豫都沒有猶豫一下,滿目的血好像還在眼前。
她伸出手,蓋住了他的手。
“秦向裴,我其實是恨你的,你一直都在騙我。”
初見的時候,騙了我,讓我愛你卻不得,痛苦。
後來也騙了我,要我愛你,你卻不愛我。
她心痛如刀絞,伏在秦向裴手邊,一字一句都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昨天你也騙了我,當初是你說不許我愛你的,我聽話了,怎麼你反倒反悔了呢?”
最初留在他身邊那三年,她時刻謹記他說的話,自己不配愛他,連想都不要想。
她真的很聽話,除了做一個乖乖的玩具,絕不越雷池半步。
等她養成了習慣,他卻又來破壞她的生活法則。
宋稔吸了口氣,渾身疲憊不已,趴在床邊看著男人熟睡的側顏,眼睛裏已經流不出眼淚了。
……
秦向裴毫無醒來的征兆,即便他沒有成為植物人。
醫生一再強調,他會醒過來的。
秦夫人出現了,死死地看著宋稔,最後無奈地退讓。
“守著我兒子吧,他如果再有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宋稔不在意,她每天就坐在陽光下麵曬太陽,抱著睿睿講故事,不留痕跡地將另一個偏執的自己壓製在身體裏,每天在無人處吃著無數苦藥。
醫生告訴她,一定要放寬心,否則病隻會越來越嚴重。
宋稔淺笑著說知道,她會努力放寬心。
傍晚,她坐在秦向裴身邊,安靜地削蘋果,自說自話:“我們兩個病人,就這樣過一輩子吧。你一直不醒,我也找不到合適的藥,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床上的人仍舊是安靜,隻有隱隱約約的呼吸聲。
宋稔不在意,她把蘋果切成塊,放在盤子裏,盡管並不會有人吃。
她看了一眼秦向裴的輸液瓶,裏麵快見底了,她撐著床沿起身,打算出去叫醫生。
房間裏隻有她的腳步聲,慢慢靠近門邊。
“宋稔……”
極其細微的聲音,就好像是從大腦深處傳來的臆想。
宋稔渾身僵住,握住門把手的手微微用了力,卻發現自己沒有轉身的勇氣。
床上的人艱難地撐開眼皮,盯著不遠處瘦弱的背影,眼眶紅了一圈,再次開口:“阿稔……”
宋稔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喘氣,淚珠控製不住地往下掉。
她顫抖著轉過身,和床上的人四目相對,隔了好久都說不出話來,直到淚水留到下巴,滑進領口,冰涼的感覺刺激了她。
她試探性地走過去,微微彎曲身子,“你回來啦?”
“是……”
我回來了,來找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