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忙碌了一整天的太陽已經隱進了山穀裏,可太陽的餘暉,卻為天邊的雲鍍上了一層誘人的紅,那紅色由深到淺在天邊漸變著,一路向他們蔓延而來。
美……很美……美到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郊外的青山綠水襯托著天邊的晚霞,久居城市的陌南秧,長大以來第一次,被大自然的美景所震撼。
她站在鋪滿鵝卵石的小路上看風景,而站在她身後的秦慕澤卻沉著眸子在看她,看她寧靜而愉悅的目光,看她小巧且精致的鼻子,看她櫻紅而嬌嫩的小嘴兒,看她白皙且優美的脖頸……趁著她出神的這幾分鍾,他如癡如醉的把她的一切都看了個遍,這山美,水美,雲霞美,在他眼底,都不敵她莞爾一笑美。
“你知道嗎?”見陌南秧稍稍回了神,秦慕澤輕聲在她耳邊道:“我們在楠木園種的紅秧樹已經發芽了,那些小嫩芽,比天邊的晚霞還紅,還美。”
楠木園就是當年秦慕澤和陌南秧約好待打敗秦暮寒,複仇成功之後,一起歸隱的地方,哪裏本來是一片荒原,因著一次偶然,秦慕澤發現那地方的土地不錯,位置雖然偏,但是土壤肥沃,很適合種花種草種水果,再加上價格也比較便宜,所以秦慕澤把方圓幾百裏的地全買了下來。
買完以後本是想著安排合適的人去搞一下種植業,還沒詳細安排呢,恰好碰上姚婷婷咬舌自盡在陌南秧麵前,陌南秧驚嚇過度,臥床不起。
為了幫她重打精神,秦慕澤命人在那片荒原裏建了一個小木屋,移植了一些棵樹,又命人在小木屋的附近埋了一些紅秧樹的種子,一切準備就緒後,他挑了個陌南秧精神狀態比較好的日子,把陌南秧帶去了那片已被精心改造過的荒原。
“秧,帶著一個‘禾’字旁,有幼苗之意,而幼苗,向來又帶有希望之意,不過在我看來,秧也有紅秧樹的意思,而陌,古語‘阡陌交通’,陌是小路的意思,所以我買下了這塊兒地,在路邊種滿了紅秧樹的種子,今天播下種子,在不久的將來,它們就會發芽。”
當時用來激勵她的情話如今還時常在耳畔回蕩,可是曾經約定好一起優雅變老的誓言,現在是否還能兌現?
秦慕澤抱著陌南秧的手,逐漸的收緊了。
聽到“楠木園”這三個字的時候,陌南秧的身子猛然一僵,在那一瞬間,不知是何緣故,她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術,全身都僵直冰冷,無法動彈。
這個男人曾經給予她的愛她都還記得,她記得他曾在她抱著膝蓋躲在牆角痛哭流涕的時候擁她入懷,她也記得他曾在她重病纏身的時候無微不至的照顧她……然而,這所有的一切,都不如“楠木園”給她的衝擊大。
楠木,本就有愛情之意,托以楠木寄相思……而“楠”字和“木”字,又分別取了他們名字的第二個字的諧音……“楠木園”,這愛意滿滿的名字,每一個字都是她絞盡腦汁,閱遍古籍才定下來的。
她本以為那就是她幸福的重點,她已經做好了和他在哪裏廝守一生的準備……可誰知,這一切,不過是個精心設計的謊,她盛大的愛情,戲裏戲外,原來一直都是她一個人在演。
“是嗎?”陌南秧冷笑了一聲,猛的從秦慕澤的懷裏掙脫了出來,曾彌漫於眼眉之間的笑,頃刻間便消失不見了:“我還以為,那些種子根本發不了芽了呢!”
聞言,秦慕澤的身子突然僵住了,他凝著陌南秧逐漸冰冷起來的眼眸,心痛間突然明白,原來現在的她,最不想回憶的,就是他曾經給過的溫情。
過去有多幸福,對比下現在就有多痛苦……深蘊人心的他,怎麼能忽視了這麼淺顯的規則?
“天馬上就要黑了,我們回去吧。”一陣尷尬的沉默後,秦慕澤悄無聲息的轉移了話題:“這邊兒也沒路燈,一會兒天黑了,這路可是很難走的。”
陌南秧本以為今晚免不了又要和秦慕澤大吵一頓,沒想到對方熄了鼓,停了站,話鋒一轉,便要送她回家。
這樣一來,倒是顯得她小家子氣了。
“喂。”陌南秧站在原地,對著秦慕澤的背影喊了一聲:“你今天真的有點兒奇怪誒……我怎麼感覺,你好像在刻意的討好我?你沒事兒吧?無緣無故,為什麼突然間向我示起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