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月正在門外站著,內心猶如天人交戰,糾結萬分:他怎麼沐浴這麼久?該不會是室內密不透風,被蒸暈了過去吧?我該不該進去救人?
忽然,房門被突兀打開。
段折鋒頭發帶著濕氣,身披一件白色罩袍,歎了口氣:“想進就進來罷。”
江辭月大窘:“我不是……”
段折鋒逗他:“嗯,你不是,我才是登徒子,在哄騙你進房呢。”
江辭月小聲道:“又亂開玩笑。”
段折鋒笑了笑:“既然來了,不如幫我擦幹頭發。”
“好。”江辭月踏入了房間。
角落裏的小狐狸:“……”
唉,也太好哄了啊。
室內還帶著水霧,紙人力士將房間收拾了一番,又擦幹淨鏡子。
江辭月小心翼翼地收攏段折鋒的濕發,取過浴巾,動作輕柔地擦拭。
手捧著段折鋒的長發,他又說:“我以前沒有交過朋友,也沒有做過這些事,你是第一個。要是我弄疼你了,記得和我說。”
“你覺得,我們該是很好的‘朋友’?”段折鋒問。
江辭月毫不猶豫:“嗯。”
笨拙的。坦率的。青澀的。純稚的。
江辭月。
段折鋒的唇邊勾勒出笑意:“如果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呢?”
江辭月愣了一下,動作停住。
然後就聽見段折鋒說:“我還是想聽你喊我‘哥哥’,那應該很美妙,不知道今世有沒有機會。”
——他還沒有放棄這個念頭?
“怎能如此?”江辭月惱了,“我雖然隻比你年長幾個月,那也是比你大,不能這麼沒大沒小——”
“但我有些地方比你大,不行麼?”段折鋒調戲他。
江辭月呆呆的:“啊?”
角落裏的小狐狸突然興奮地支起了兩個大耳朵,眼睛瞪得溜圓。
段折鋒伸手抓住了江辭月的手腕,將自己的手掌與他的比劃。
掌紋相合,五指親密無間——果然是段折鋒的手掌大了那麼一點點。
是手掌啊……
小狐狸失望地躺了回去。
“這、這怎麼能算數……”江辭月想抽回手,卻又不敢太用力,隻覺得掌心熱得很,流經那裏的血液也熱得很,燒得自己心髒突突直跳。常年練劍的手掌,幾乎沁出手汗,讓他無措地又抽了一下。
段折鋒仍不放手,壞笑著說:“叫哥哥。”
“你這……你荒唐!”江辭月小聲罵他,又加了兩分力道,終於抽回了手,卻也讓坐在凳子上的段折鋒失去了重心。
段折鋒索性後仰倒在他身上,胸膛裏發出沉悶的笑聲。
江辭月耳朵通紅,匆忙將他推回去,又說:“下回還敢促狹,我先罰你十戒尺。”
掙紮之間,江辭月有一縷頭發混了進來,落在段折鋒肩頭。
段折鋒手指繞著這縷頭發,感受到身後淺淡的白芷香氣,笑意漸深:“足足十戒尺,真是好可怕。早知道的話……”
江辭月低下頭看他:“早知道的話?”
“先欠你一千戒尺,一萬也行。”段折鋒低聲笑道,“你能陪我荒唐幾次?”
咚咚。
江辭月的心跳聲劇烈得好像是在自己鼓膜上響起,他看著段折鋒含笑的唇角,也許還帶著剛沐浴過的濕氣,在昏暖的油燈下暈出毛茸茸的金邊……
——他從沒有交過朋友,朋友之間該如何親密?
——為什麼胸腔裏會有這麼多悸動著的期待,是不是……可以,稍許地,更親密一點點?自己會被原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