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精力也隨著這場嚎啕大哭逐漸抽離自己的身體,她本來就是油盡燈枯,隻不過因為放不下自己的孩子,才被可憐她的死神鬆了鬆纏繞在她脖子上的鎖鏈。
如今死亡的鎖鏈再次收緊,她也要真正離開這個世界了。
女人滿是淚水的臉龐映入雪女的眼中,幼小的雪女感到手足無措,她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安慰媽媽。
女人枯瘦的雙手緊緊握住雪女瘦小的肩膀,她對女兒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女兒,媽媽愛你!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一定要好好活著......”
說完之後,這個女人的雙手逐漸無力的鬆開雪女的肩膀,她眼中滿是對女兒未來的擔心,沒有絲毫對死亡的恐懼。
看著倒在地上的母親,雪女稚嫩的喉嚨不斷哭喊著媽媽,可是女人再也沒能起來看自己親愛的女兒一眼。
早熟的雪女自然知道什麼是死亡,也知道自己以後再也不能見到自己的媽媽,此刻她的內心還沒有來得及對自己的未來擔心,而是被一股巨大的悲傷占據。
她趴在母親的冰冷的屍體上嚎啕大哭,稚嫩的童聲衝破破舊的小屋,驚動了周圍的鄰居,聽到哭聲的他們歎了口氣,心知應該是雪女的母親離開了人世。
他們不約而同的來到雪女的屋子,準備為雪女的母親舉辦葬禮。
......
葬禮是由村長主持的,這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因為有七八個兒子,在村子裏可謂是胡作非為,看著雪女家的兩頭肥豬,口水簡直都要流下來了。
他大手一揮,讓人去殺那兩頭被雪女和她母親精心照料的膘肥體壯的大肥豬,然後自己來到雪女的麵前,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閨女,你母親雖然沒有了,但我們會幫你操辦你母親的葬禮,不過你家沒有什麼東西,隻能殺了那兩頭豬,給你母親做個棺材,然後招待下其他人。”
雪女麻木的看著這個侃侃而談的男人,隻是縮了縮自己的身體沒有說話。
她不喜歡這個男人,因為她親眼看到當初母親洗衣服的時候這個男人想要欺負自己的母親。
見雪女不說話,村長說了句:“這姑娘怕不是成了傻子。”
然後扭頭就走,指揮人去殺豬,他身為村長,拿走兩條豬後腿不過分吧。
就這樣,雪女蹲在角落,麻木的看著自己悉心照料的兩頭大肥豬在一堆男人興高采烈地模樣中被宰殺。
又麻木的看著那些人將自己母親用席子一裹,往一個淺淺的坑裏一埋,然後滿臉興奮地回去吃剛做好的豬肉。
那些人吃的十分盡興,一個個爭著搶著,平日裏他們可難得吃上一口豬肉,所以即便是肚子裏都被食物塞滿,他們也要狠狠的把最後一塊豬肉插在筷子上,然後送進嘴裏含著。
他們一個個如同過節一般,滿臉狂熱的化身為豬肉最虔誠的信徒,將兩頭豬剝皮拆骨吃了個幹淨。
雪女麻木的看著這一切,悲傷過後,她心裏滿是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像她一樣迷茫的還有幾十公裏外的大天狗。
那時的他也不是大天狗,而是一隻鴉天狗,他要經過和幾十名同伴的戰鬥,經過不斷廝殺與成長,最後才能成為鴉天狗的首領—大天狗。
身為這一代鴉天狗中最強大,也是最有希望成為大天狗的鴉天狗,他自然是其他鴉天狗的公敵。
今天的他被七名同伴埋伏,經過一番靡戰,他終於擺脫了同伴的糾纏,受傷不輕的他藏身到一處樹洞躲過了同伴的追蹤。
可惜好巧不巧,他藏身的樹洞裏住著一直成年的大狗熊,而且是一頭有一絲領主血脈的大狗熊,這可害苦了他,隻能和這隻大狗熊展開戰鬥。
被聲音吸引過來的其他鴉天狗看到這一幕,自然是樂見其成。
可是那時的大天狗不僅厲害,腦子也好使,對同伴大叫:“快來幫忙,殺了他給領主做毯子。”然後順勢往後退去。
其他鴉天狗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已經被大天狗這一招禍水東引給害慘了。
大狗熊直接拋棄了大天狗,超其他鴉天狗撲了過去。
銳利的爪子直接將一隻小鴉天狗分成幾段,然後繼續撲殺其他鴉天狗。
而大天狗趁機遠遠地逃走了,看著同伴的殘肢,他感到迷茫與空虛,不知道他們同類相殘是否值得。
但此時他更應該擔心自己,因為身受重傷的他此刻連飛行都十分困難。
又餓又冷的他聞到遠處飄來的香味,開始慢慢的朝傳來香味的方向飛去。
......
夜木悄悄降臨,那些人們吃的盡興,留下了一地狼藉。
而雪女則是穿著單薄的衣服,拿著一把樹枝捆綁成的掃把在吃力的打掃著院子,她瘦弱的身軀卻拿著一把和自己體型差不多大的掃把,看起來十分可笑。
打掃完院子後,她的肚子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
從媽媽走後,這一天她滴水未進,好心的老廚師偷偷地給她留下了一大盆豬肉,可是雪女卻沒有絲毫胃口。
那些村民們吃的很香的豬肉,她看著隻覺得惡心到想吐。
她拿起幾個被人啃了幾口之後放在那裏的窩窩頭,大口大口的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大滴大滴地流著眼淚。
生冷堅硬的窩頭就這溫熱苦澀的淚水被她一起咽進了喉嚨。
“撲騰!”
豬圈處傳來一聲雜物落地的響聲。
這讓雪女瞬間警惕了起來,之前如果是那兩頭可愛的大肥豬在那裏,有響動很正常,可是那兩頭大笨豬已經被殺了。
雪女拿著掃帚小心翼翼的跑到豬圈那裏查看情況,隻見豬圈的棚頂被砸出了一個破洞,月光順著破洞照射了進來。
而破洞的正下方,月光照耀之下,一個穿著僧袍,長著一對黑色翅膀的生物蜷縮著身體昏睡了過去。
借著明亮的月光,雪女看清了對方的長相。
遠遠地腦袋上長滿黑的的羽毛,額頭上長著一個小小的尖角,下麵有著大大的眼睛,還有一個小小的鳥喙。
小姑娘立馬認出了這是在高山上生活的鴉天狗,和領主同一種族,她以前聽過這種生物的名字。
本來她想叫村子裏的人過來處理這個小家夥,但是看到鴉天狗蜷縮的身體輕聲叫著‘媽媽’。
雪女就猶豫了,如果叫來村子裏的人,恐怕這個鴉天狗會被村裏的人打死,就像自己的那兩頭大肥豬一樣。
雖然聽大人們說鴉天狗是很恐怖的生物,但是看著這個和自己一樣蜷縮著身體叫‘媽媽’的鴉天狗,小姑娘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覺。
於是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準備照顧好這個小天狗。
為了防止村裏人來自己家裏看到這隻鴉天狗,小姑娘準備把他搬到屋子裏麵。
還好此時的鴉天狗處於幼年狀態,身體不到一米,而且身體很輕,不然小姑娘還真沒有辦法把它移到屋子裏。
饒是如此,一天隻吃了一點窩窩頭的小姑娘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勁,才把鴉天狗挪到屋子裏。
她看著鴉天狗身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強捂住嘴才沒叫出聲,在家裏翻找了一遍,才找出來一些治療傷口的草藥。
看來以後東西得分類了,不然太難找了。
小姑娘如是想到。
然後把草藥碾碎,塗抹在鴉天狗的身上。
迷迷糊糊的鴉天狗感覺自己回到了出聲的小窩裏麵,被母親溫暖的羽翼包裹,這讓他緊繃了身體微微放鬆,然後進入了夢鄉。
夢裏自己的母親沒有狂熱的朝自己吼道:“次郎,幹掉他們,你是最棒的!”而是溫柔的用羽翼包裹自己,用喙輕柔的給自己梳理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