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1 / 2)

雖說是為了逃離看畫像,找的借口,趙雲兮出了壽康宮,鬆了一口氣,“備禮,我要去太傅府。”

鳴音提醒她,“殿下,您還真要去見太傅?太傅留的功課,您可還沒寫呢。”陳太傅可不管你是皇親國戚,金枝玉葉,從小到大教學嚴格,該挨手板子的時候,絕不留情。

“我知道,隻是話既都說出口了,再不去見見太傅,總歸不合適。”太傅讓人傳話好幾次了,她避而不見,可不就是違背師恩,豈能為她那些還在受陳太傅教導的孫兒孫女做個好榜樣?

她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覺著自己要當一個讓人敬重的長輩。

春冬交際的時節,冬天的氣息褪去的很快,那場凍雨過後,天兒漸漸地就暖和了起來,有了春天的氣息。

趙雲兮換了身出門的淺綠色羅裙,一頭墨色長發隻用白玉簪挽發,略施粉黛,便有十分清新脫俗。

她已經許久未曾出宮,卻也對宮外的熱鬧景致沒多少興致,坐在馬車內瞧也不瞧一眼馬車外,安靜的不同尋常。

大半個時辰後,終於是到了陳太傅府上。

太傅府門前五丈外,天下當下馬步行以示對老師的尊敬,她下了馬車,後頸忍不住一涼。

陳玄清,三朝太傅,手持一把聖祖帝當年禦賜戒尺,無論弟子是什麼身份,那可都得乖乖挨板子。

太傅府中家仆引著她朝太傅府中的書房去。

太傅年事已高,胡子同頭發一樣花白,眼角褶皺橫生,已顯老態。但他身板依舊數年如一日的板正,隻是身下卻是坐著一把輪椅,右腿褲腿空空。

趙雲兮行過弟子禮,“太傅。”

陳太傅聲音依舊清亮從容,“殿下今日怎會光臨寒舍?”半點兒都瞧不出會在宣和帝跟前哭先帝的模樣。

趙雲兮頗為心虛,“我今日來,是想同太傅商量,上回您留的功課,您再寬限我幾日。”

那可已經是去年冬至前留的功課,一個冬都過了,她提筆數次,愣是一個字都沒能寫出來。

她原以為陳太傅會嚴厲責備,甚至還會拿出那把她父皇留下的戒尺,責備她為何偷懶。老太傅可從來不會因她是姑娘家,就心慈手軟。

不想陳太傅滿目慈愛,這實屬難得一見。

“可以。”

趙雲兮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聽太傅說起,“陛下已經同臣提過,殿下不是因為偷懶不願做功課,而是這幾月來認真思索,久久不能下筆,不願敷衍了之。既如此,自然可以再緩緩。”

趙雲兮一愣,阿洵什麼時候為她向太傅求情?她怎麼不知道。而且,她從沒有告訴過阿洵,她遲遲交不了功課的原因。阿洵怎麼就能猜透她在想什麼,明明整日都在說她無所事事,行事散漫。

陳太傅還在繼續說:“所以殿下需得認真思考答案,不負聖祖帝對您寄予的厚望。”

提起她仙逝的父皇,趙雲兮難得正了神色,慎重道:“我明白的,太傅。”

真是沒想到,今日太傅竟不曾責罰她。

趙雲兮鬆了一口氣,到底待在太傅府,會讓太傅夫人同女眷坐立難安,忙裏忙外,此刻還都在書房外候著。

趙雲兮就有些後悔,她在青羊觀住慣了,就顯然忘了自個兒心血來潮來太傅家,會讓太傅府上忙得不可開交。不多時,她就起身告辭。

在馬車上坐穩了,鳴音問道:“殿下,咱們這就回宮了嗎?”

趙雲兮就頭疼起來,回去之後還有那堆畫像等著,她可沒有第二個理由能躲了去。

她便道:“天色還早,逛逛再回去。”

路上行人不知何時已經撐開了油紙傘,泛黃傘麵被雨水打濕,泛出深深淺淺而後一串串雨珠沿著傘滑落。像是一朵又一朵,唯獨在雨天盛開的花。

春雨細綿如絲,織成了一張霧網。

她撩了簾子一角,往外看去。

她不說去哪兒,侍衛趕著馬車便在這雨天裏漫無邊際的行走。

太傅給她留的功課,題目也不難,卻叫她想了整個冬天,每每等到研好的墨汁兒都幹了,也沒能寫出一個字。

“萬物之中,有蜉蝣朝生暮死、有元緒壽與天齊,人生為天傑地靈,壽歲比之蜉蝣綿延,比之元緒須臾……”

鳴音坐在一旁,聽著她不知多少次的背起陳太傅留的功課題目,見她仍舊眉頭不展,便知她還沒能解出答案。

鳴音也不懂太醫出這道題到底該如何解,每每在側,隻能幹瞧著她家殿下煩惱。

趙雲兮也如同從前每一次一般,念完題目就歎回氣,太傅他老人家到底是為何要給她留這麼一份功課。

難,可真是太難了。

那日,陸行之同她說了那一番話,她內心隱隱有些被觸動之感。

外頭傳來疾馳的馬蹄聲,馬車急忙避讓。

趙雲兮思緒被打斷,險些碰頭。

鳴音忙護住她,“絲雨,外頭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