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盛九年春, 一切都在欣欣向榮的發展著,宣和帝迎來了他二十二歲的生辰。
朝野皆知,宣和帝登基那年, 欽天監曾經為他算過一卦,說他命中帶煞, 二十二歲以前不宜成親, 所以後宮空置多年,一應宮務皆是由他身邊的大太監王福處理。
如今宣和帝二十二歲了, 是名正言順迎娶皇後,納後妃的年紀了。
宣和帝生辰那日, 早朝之上,宣和帝隻同朝臣們說了一句, 便讓朝堂炸開了鍋。
“陛下,長公主畢竟是太皇太後和聖祖爺的養女,與您差了輩分,您如何娶得?”有朝臣就站出來, 第一個反對。
趙明修淡淡的看了反對之人一眼, 那是禮部尚書,“柳大人既知她是聖祖爺和太皇太後的養女, 就應該知道朕與她沒有血緣關係, 為何娶不得?”
禮部尚書咬死了那條線,“可長公主到底還皇姓呢,與您是同宗呀陛下。”
趙明修聽聞此言,隻淡然一笑, “既如此,她冠以國姓楚。”
“大楚子民,皆是同宗, 如何?”
禮部尚書神色突然一片空白。
趙明修抬眼掃過殿中所有人,“如此,眾卿還有何意見?”
再無人敢提反對一說。
禮部尚書從善如流的改了口,“臣恭賀陛下。”
趙雲兮窩在壽康宮,逗弄著太後近來豢養的愛寵,一隻隻會喊太後吉祥的小八哥,她手裏捧著一把小米,逗著它說吉祥話。
說來說去,它也就隻會那一句太後吉祥。
一把小米吃完後,它連那句太後吉祥也都不說了,可見是腹飽就不認人了。
“你這小家夥。”趙雲兮不信邪,繼續教著。
“雲兒。”太後見她鍥而不舍的教授八哥說話,不免覺得好笑。
“欸,嫂嫂。”趙雲兮放下了手中的小米,便走了過去,“您喚我何事。”
“還叫嫂嫂呢。”太後捂嘴輕笑道,“日後可不許喊嫂哀家嫂嫂了。”
趙雲兮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她從前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蓉兒果真是有先見之明,她要和趙阿洵在一起,這個稱呼改口就是大問題。
太後拉著她的手坐下,疼愛道:“你這孩子,從小就在哀家跟前長大,在哀家眼裏,同哀家的女兒又有何區別呢?”
趙雲兮便嘟囔著,“早知道這樣,我就……”要該掉多年來的習慣,談何容易。
她話還未說完,便有人接過了她的話茬,“你就準備如何?”
趙雲兮一驚,看著在宮人們請安聲中步入了殿中的趙明修,忙笑容滿麵道:“我沒說什麼呀。”
隻可惜彼此太過熟悉,趙明修隻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
不過這會兒在太後麵前,他什麼也沒說。
今天原本是他的生辰,卻因為他下過旨,他的生辰不必大辦,連宮宴都省了。便隻有三個人一同用過午膳,便算替他慶賀了生辰。
待到一碗長壽麵用過,太後娘娘要歇上片刻。
二人皆退了出去,趙雲兮憋了半晌話,才問,“如何了?”她可是想破了腦袋,才想出了這麼個主意來。
他們二人想要名正言順的在一起,光是她的身份,就足夠讓趙明修被朝臣們上諫反對了。
趙明修沉默的往前走著,等她愈發著急的時候,才開了口,“無人反對。”
趙雲兮一愣,轉而驚喜道:“當真?”
就這麼輕鬆昭告了朝堂,而無人反對嗎?
趙明修垂眸看她滿臉笑意,“當真。”
她的一雙杏眸笑的彎彎似月牙,仰頭告訴他,滿是真摯,“那我可真是太聰明了。”
“還算聰明。”趙明修微微一笑,誇了她一句。
“你這誇的也敷衍了。”趙雲兮不滿,轉而一想,她大度,就不與趙阿洵計較了。
冠以國姓這件事,是趙雲兮自己深思熟慮了好幾日,才做出的最好選擇。
爹娘對她那麼好,她根本就割舍不了那份親情。
可偏偏誰讓她喜歡上了趙阿洵呢。
她想了個折中的法子,無論她身生父母到底是誰,她永遠都是大楚子民,冠以國姓楚,就不會忘了爹娘養育之恩,也全了自己的真心。
時至今日,他們二人也才是真的可以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趙明修微微搖頭,朝著前方緩步走著。
就算他們二人直接成婚,滿朝大臣又有誰敢真的反對呢?
不過能看見心上人為自己著想,是一件令人愉悅之事。
趙雲兮走著走著,就想起來了日後他們的稱呼問題,攔住了趙明修的去路,嚴肅道:“這可是個大問題,咱們必須好好討論。”
“為何?”趙明修不解,“難道你以為,我從小就很看重姑姑二字?”
這是句大實話,趙雲兮怒氣衝衝就悶頭往前走。
趙阿洵也真是的,天底下怎麼會有對心上人一如既往能言善辯的呢?
堵得她都沒話說了。
趙明修閑庭闊步般,跟上了她的步伐,見她生氣也可愛,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發辮,“朕也有個法子。”
趙雲兮沒回頭,小耳朵卻豎了起來,努力的去聽趙明修要說些什麼。
“日後在外,你是朕的皇後。”
“在內,我是長公主駙馬。”
“如何?”
趙雲兮眼前一亮,卻假裝不在意,同樣敷衍的誇獎了回去,“還算不錯。”偏生上翹的嘴角如何都下不去。
趙明修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又與她並肩走著。
趙雲兮想起了什麼好玩兒的事情,同他說起,“你知道前兩日,修緣給我寫了一封信,說他和盛越父子相認了,他以後就有可以叫爹爹的人了。”
關於修緣和她這段忘年交,趙明修表示很能理解,這小姑娘和那小道童,就隻有年紀上有幾歲的差別,心性何其相像,說是同齡人都沒甚區別。
“是嗎?”趙明修對此不感興趣,卻也接了她的話茬。
“當然了,修緣這小道童從前隻知道師父,如今多了個爹,怪高興的,隻是他卻沒有想過要隨著他爹下山去過尋常小童的生活。”
“盛越也依了他。”
“也許是因為對失而複得的孩子,總歸是覺著虧欠吧。”
趙雲兮有幾分惆悵。
不過轉念還是替修緣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