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兮輕輕捏了捏手中的青玉, 青玉已經被她的手給捂暖了。
也許是因為父皇母後待她的好,已經足夠讓她知道世上真心疼愛她的爹娘是何種模樣。
父皇知道她非親女,還為她啟蒙, 為她考慮深遠,就算他在她年少時便已經病逝, 也至今都還在影響她。
母後就更別說了, 從不曾讓她受委屈,隻想讓她無憂無慮的生活, 就連到了最後也是為了讓她能夠安穩的活著,才揭開埋在心中多年的傷疤。
為子女謀劃深遠者, 必當是對子女疼愛有加。
她何其有幸,能夠和她父皇母後成為一家人。
就算是看著此刻吳老板一家三口感情深厚, 她也並不覺得難過。
因為她並不羨慕。
旁人有的,她早就有了,甚至比別人的還要多些。
她從來都不是個貪心的人。
可是她心中卻有一絲迷茫。
她的生母呢?
當初耗盡心血,也要生下她的生母呢?
吳老板已經將她忘記了嗎?
她從前不知道自己有這樣一位生母, 而今知道了, 心中對生母的敬意一日比一日濃鬱,她心裏頭是迫切的想知道她的生母長什麼模樣, 性情如何。
若是生母在天有靈, 發現這世上還活著的人裏,女兒到了十七歲才知道她的存在,而夫君已經另娶他人,已經有了女兒和繼妻腹中未出世的胎兒。
生母心中是什麼感受呢?
那頭吳老板見長女頗有大膽的盯著叫‘楚洵’的客人看, 他到底是大楚人士,不免輕聲咳嗽了一聲,用著北齊話輕斥長女, “阿蓮,姑娘家就要有姑娘家的樣子,盯著男子看,是不是太沒規矩了些?”
偏生他的長女是被嬌寵著長大,根本就不怕他,這會兒還盯著對方看,像是個小百靈一般問著,“阿爹,這位客人是誰,長得真好看,我從前怎麼沒見過?”
若是這般好看的客人,她肯定早就記住模樣,不可能會忘記的。
吳老板有些發怵,看著那被他女兒不停誇著好看,卻神色自若的坐著的‘楚洵’,剛剛夥計說這位楚公子是會說北齊語的。
他不由得就加重了語氣,“阿蓮,你住口。”這孩子果真是被他和夫人慣壞了,若是在大楚生活的大家閨秀,哪個會這般光明正大的盯著一個男子看。
阿蓮嘟著嘴,坐在了吳夫人身邊,撒嬌道:“阿娘,你看阿爹,他凶我。”
吳夫人將她半摟著,“聽話,不然就隻能讓你先回去了。”
阿蓮這才住了口。
吳老板有些尷尬的同趙明修致歉,“小女自幼被鄙人慣壞了,少了些規矩,楚公子,楚姑娘莫怪。”
趙明修略抬了抬眼,“無妨的。”
他餘光瞥見身旁坐著的人,已經不知出神去了何方,心下了然她為何事這般,便又對吳老板說,“吳老板之言,讓楚某醍醐灌頂,楚某與舍妹再回去商量一番,到底做什麼生意。”
“不知吳老板可否讓我們兄妹二人再次登門拜訪?”
吳老板笑道:“自然是可以的,鄙人在北齊經商多年,卻依舊是大楚子民,同為老鄉,鄙人能幫一把就會幫一把。”
“楚公子若是需要鄙人相幫,盡管登門就是。”
“吳家的大門隨時歡迎你們。”
他說的很是真誠,坐在一旁的吳夫人雖沒開口說過大楚話,顯然是能夠聽懂大楚話的,臉上的笑意就有些勉強。
她並不是很高興吳老板熱心幫助他人的舉動,卻依舊什麼都沒說,默默地隨著吳老板起身,送別這一對在她看來是上門打秋風的兄妹。
阿蓮跟在她爹娘身後走著,不住地好奇看向趙明修,她有些失望,這位客人怎麼會從頭到尾都沒看過她一眼呢,是因為她生的不夠貌美嗎?
她的目光又落到了趙雲兮的身上。
這位姑娘看上去倒是比她大不了多少,而且長相嘛,她隻能看見趙雲兮側臉,一看卻覺著有些麵善,好似在哪裏看見過一般。
這姐姐,她好像見過。
隻是吳夫人一直朝她搖頭,“阿蓮,不許說話了,你爹都要生氣了。”
她也隻好憋住話。
一同走到了鋪子的大門處。
趙雲兮的魂兒已經不知去了何地。
趙明修淡然的同吳老板道別:“吳老板不必相送,楚某與舍妹這就告辭。”就帶著趙雲兮走遠。
留下吳老板一家三口站在鋪子麵前。
吳老板盯著這對走在人群中也依舊頗為顯眼的兄妹,分明那位叫楚洵的男子,讓他覺得身份非同尋常,偏偏他就是不由自主的去關注著這對兄妹二人之中的妹妹。
“阿爹,人都走遠了,您還在看什麼呀?”阿蓮走到吳老板身邊,挽住了他的胳膊撒嬌道。
吳老板回過神來,寵溺的看著長女,“沒什麼。”
“走吧,陪著你阿娘先回家吧,我還要看看鋪子的賬本。”他又道。
阿蓮有些不死心,“阿爹,那位楚公子下次來,您可一定要帶上我,我也想看看他。”長得多好看啊。
“你這丫頭。”吳老板頗有幾分無奈。
阿蓮又道:“還有那位楚姑娘,我看著她好眼熟啊。”
“你這孩子,他們頭回來北齊,你怎麼可能見過她。”
吳老板笑了笑,隻當他女兒是因為那位楚公子樣貌出眾,才渾說了一通。
“行了,回去吧。”
將女兒和夫人都給送上了回家的馬車,吳老板緩緩的走進了鋪子裏。
腦海裏頭還能浮現方才見到的小姑娘。
趙雲兮一路跟著趙明修走,趙明修停下,她也總算是停下,回過神來。
她有些不確定道:“阿洵,他真的會是我生父嗎?”
趙明修應了一聲,“嗯,從前你走後,我就讓人根據青玉找尋過他,隻是當時我忙著公務,無法安排人手前來北齊找人。”
“如今,兩國交好,倒也方便讓人前來北齊尋人。”
“這枚青玉,產自於北齊,當年是一對,被吳老板買下,送給了發妻作為定情信物,不會有錯。”
天下之大,來往與北齊和大楚之間的吳姓人士,多不勝數,但有此玉這
他的這句話,旁人根本聽不懂,也隻有趙雲兮一個人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