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隻是憋著嘴, 委屈難受,卻沒有哭。
因為他父皇正蹲在他麵前,“痛不痛。”
他一向想在父皇麵前表現自己是個不怕痛, 不會哭的小大人, 所以就算是額頭腫起來了一個小包, 痛的不行, 他也要憋著眼淚, “父皇, 兒臣不痛。”
“王公公為保護兒臣受了傷, 父皇快派太醫去醫治王公公。”
他甚至還惦記著王福有沒有事。
王福年紀大了,那馬兒再小, 被它給撲騰的撞上一下,
趙明修輕輕碰了碰他額頭上的傷口, 眼看著寶貝兒子忍受不了疼痛,眼淚汪汪就要哭出來的時候, 他收了手, 拍了拍寶貝兒子的小腦袋瓜,“你阿娘看見你這樣, 該心疼了,知道該怎麼同你阿娘說嗎?”
阿寧腦袋瓜子轉動的快極了,他背著小手,忙道:“兒臣會告訴阿娘, 一點都不痛,兒臣不怕痛。”
“乖。”趙明修這才讓候在一旁的太醫過來給阿寧上藥。
他走出了內室,蘇淮領著‘罪魁禍首’虎頭帽小丫頭在外間等候著,他出來的時候,虎頭帽小丫頭還在不服氣。
蘇淮忙揉了一把她的虎頭帽, “還不快向陛下請罪。”
他有些無奈,著實不該因為這小丫頭的請求,就將她帶進宮來,惹出了這麼大的禍事。
這丫頭聰明機靈極有主意,性子也極難馴服,這回險些將大皇子都給傷了,還不肯認錯。
宋圓圓背著雙手,頭朝下低著,頭上戴著的虎頭帽卻栩栩如生,像是裝著一個不屈的靈魂,趙明修並不是個喜歡同孩子打交道的大人,此刻對攛掇自個兒寶貝兒子去騎馬的小姑娘,他不說有多討厭,卻也沒幾分喜歡的意思。
宋圓圓緊閉著嘴巴,就是不如蘇淮的意思請罪。
“你可知錯。”趙明修淡淡的開口問道。
宋圓圓還是不開口。
蘇淮忙道:“圓圓,快向陛下認錯。”
“我沒錯。”宋圓圓憋了半天,隻憋出了這一句話來。
她仰著頭,黑黝黝的大眼睛滿是忿忿不平,“將軍您同圓圓說好的,要是圓圓能夠每日堅持不懈的練字,您就將那匹小馬讓圓圓照顧的。”
蘇淮神色一怔,他好似有一段時間裏麵,忙著軍務之時答應了宋圓圓這件事,可轉過頭就忙忘了,難怪這小丫頭突然就老實了一段時間,就連入京的路上也不忘了寫字。
“真有此事?”趙明修全然看在了眼中。
蘇淮不免慚愧,“是臣的疏忽。”
宋圓圓真的委屈極了,“將軍,您都答應了圓圓,為何又將小馬送進宮中……”
趙明修微微皺眉,此女天性執拗,日後長成是好是壞皆難定論。
可又有俗語所言,小時如此,大時未必。
他開了口,“這也不是能讓你故意激怒阿寧去騎馬的理由,你可有想過他比你還小,如果因此受傷遭罪,你擔當得起嗎?”
這話一出,宋圓圓方才還提起來的委屈就被懼怕給壓了下去。
她照顧那匹小馬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小馬發狂的樣子,以至於她都忘記了那小馬就算是長不大了,可它也是一匹馬,今天發狂傷了人,她心中也不安極了。
門外傳來了趙雲兮焦急的聲音,“阿洵。”
趙明修的目光霎時就從宋圓圓身上轉移,他大步朝著門口走去,將著急忙慌的趙雲兮扶住,“你別急,寧兒沒大事。”
趙雲兮額頭上都有了汗珠,聽聞此言,一下子便虛脫了一般,“那就好,寧兒在哪兒,我要看看他。”
趙明修便攙扶著她朝內室去了。
隨行而來的宋姑娘,看著自個兒的小妹妹,嚴厲斥責道:“今日闖了大禍,可知錯?”
“還不跪下。”
她們姐妹二人相依為命的長大,她是又當長姐,又當爹娘的將宋圓圓從繈褓中拉扯到六歲,期間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磋磨和旁人非議,她從未放棄過親自教導妹妹,可就是有一點,她這妹妹因為沒有爹娘,性子就一向比同齡人更要強。
虎頭帽宋圓圓,終於在此刻清楚的認識到這回闖禍,連她姐姐都不會幫忙求情了。
內室裏,太醫給趙寧的額頭上敷了一層藥膏,用細軟的麻布纏了一圈,看上去可憐兮兮的,趙雲兮哪裏見過寶貝兒子這副模樣的,一眼瞧見就忍不住鼻子一酸,她腹中又懷著孩子,原就充滿了母性光輝,她彎下腰,眼眶就紅了,“寧兒,痛不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