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風塵仆仆,高且瘦,穿著套黑色正裝,乍一看是溫柔淑良那一掛,一開口人設卻毀得渣兒都不剩。
她拉開把椅子,放下自己肩上的公文包,對著還在發愣的高訪伸出手去,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你好,直接散還是走流程?”
“直接散還是走流程……”高訪極其別扭地重複了一遍人家的問題。指點江山這麼多年,讓高總不恥下問太難了。
“哦——”她點了下頭,一副了然原來你還是萌新的神情,開始耐心地給他解釋起行話來,“直接散呢,就是雙方都受夠了,一相親就想死,迫於壓力不得不來。這種情況下,就不要再彼此折磨了,見了麵就走,回去各自招呼一下介紹人,說不合適,完事了。”
“那走流程是?”
女孩兒聳了下肩,“走流程還不就是傳統的那些,坐下來吃頓食不知味的飯,怕冷場說兩句有的沒的,假裝對對方挺滿意的,然後轉頭就變臉,打電話質問介紹人,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為什麼給我介紹這樣的相親對象。”
她臉上還是雲淡風輕的,長眉一壓,隱約又有些落寞,然後她抿唇笑了一下,頗具自嘲意味的,抬眼問高訪,“選哪種啊?”
“沒有其他選項?”
她搖頭,看怪物一樣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高訪有點狀況之外,陡然生出了一種自己是在談生意的錯覺。話說了這麼多,竟然都忘了站起來,後知後覺之下,條件反射抬手去與人握手,一不留神碰倒了咖啡杯,咖啡滾燙,熱飲撒了他一手。手邊的筆電也沒能幸免於難,被燙得半死不活,鍵盤上隱隱散發著咖啡的醇厚香氣。
“你沒事吧?”女孩兒反應奇快,忙搶上前來查看。
“沒事。”高訪甩了下手,穩著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從座位上站起來。
第一次見麵就搞了個大陣仗。顯然,與丟人相比,此刻右手上火辣辣的疼完全不值一提。有服務生聽到聲音過來,女孩兒抓著高訪的手腕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扭頭問道,“洗手間在哪兒?”
服務生忙給兩人引路,她慌忙中也沒忘了抓起自己的公文包。
“沒關係,這不嚴重,我自己進去衝衝涼水就行了。”被人如此小心對待實在受寵若驚,但高訪眼看著男士洗手間到了,唯恐唐突了她,趕忙開口勸道。
“無所謂。我看的多了去了。”女孩兒步子邁得很大,頭也不回,扣著他的手腕不由分說就把人拽了進去。
高訪整個人還沉浸在那句“我看的多了去了”裏,人家已經拉著他站在了盥洗台前,開了水龍頭把他的手遞了過去。
水流漫過手背,冰涼相激,一瞬灼開皮肉的痛。
高訪人長得漂亮,手也生得好看。他手指勻稱修長,骨節分明,女孩兒幫他托著受傷的手,她手心皙白,被冷水一打沁出層透明的粉。兩人手心相契,有種奇異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