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又響了一遍。
高訪憑借著這幾個月來與命運鬥智鬥勇積攢下的經驗,在聽到林之俐聲音的一瞬間,腦中靈光一閃,覺得事情要壞。
他抬起頭,自己也不知道該往臉上掛點什麼表情為好,但毫無表情更是說不過去,焦灼形於色,難免讓人看出端倪來,他眼睜睜看著身底下的人眼角眉梢開出的薔薇零落了下去,坐直身體,抬臂把他推遠。
“誰呀?”她問道。
“合作夥伴。”
後來回想起來,這個頭兒起得當然就不對,一步錯步步錯,錯中生亂之下,他智商情商雙雙掉線,一心隻想繼續未竟之業,竟然又加了這麼樣的一句,“我們可以不出聲,她馬上就走了。”
袁來聽了就笑了,笑得你乍一看似乎還挺開心的。她靠在沙發上,隻掛了個抹胸,沒被衣物覆蓋的肌膚白得發光,她頭發很長,微卷,盡職盡責地蓋住一邊細瘦的肩頭,順著肩膀看上去,鎖骨上還留著幾枚曖昧的吻痕,日光半明半暗地交織在她身上,光影流動間,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但人家說出的話就遠沒這麼賞心悅目了。
“我特別好奇,什麼樣的合作夥伴,讓你連門都不敢開啊?”她笑意吟吟的,但語氣之肅殺,讓高訪陡然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此時也說不出什麼更富有建設性的話來了。但這句話神就神在百試百靈,無論什麼樣的情況,這幾個字都能毫無違和地嵌入當時情境,並且箭無虛發,千百情況等一視之,無一例外越描越黑。
懷疑是一種氛圍,可高訪他還在這兒越走越偏,“就一普通合作夥伴,真的。”
“你先去開門。”
“我一共就見了她兩次麵。”
“你一共也見了我兩次麵啊。”
“三次。”高訪糾正她。
袁來眼神一動,稍微柔和了些,高訪鬆了口氣,然而這口氣兒還沒等喘勻,便聽門外林小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高總,你鑰匙忘了拔……我可以進去嗎?”
鑰匙忘了拔——所以說凡事切忌操之過急吧。
林之俐的聲音甜美可人,高訪聽來卻聲聲奪魂催命,袁來聳了下肩,無聲地看著他,他深吸口氣,視死如歸地起身,每往前走一步就愈發想滅了門外全世界。
袁來也站了起來,跟著他走過去,兩人一左一右地立在門後,一旦門開,就是隔著道門,一個門前一個門後的站位。
高訪手抓到門把手上,又看了袁來一眼,“你——”。
“你開門。”
他就這麼開了門。門外林小姐溫柔可親,一襲粉白長裙,手裏提著鮮花和一籃水果,一見高訪,微愣了一下,大概是他情/欲未褪,又不修邊幅的緣故,這一形象與他平日裏的高冷精英人設實在大相徑庭,高訪卻一門心思隻想送走不速之客,開口就問:
“林小姐,有事嗎?”
林之俐愕了一下,高訪平日裏不這麼說話,看他的模樣便貼心猜測可能是早睡未醒,便內疚道,“高總,抱歉這麼早來打擾你,隻是昨晚太亂了,我爸爸也驚到了,沒來得及跟你道謝,你的手——”
她說到這裏,高訪暗道不妙,連連搖頭一邊狂打手勢,生怕她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