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穎忍不住分神聽著。
忽然耳朵裏穿透進沈一帆低沉和緩的聲音。
“我能，跟你提個要求嗎？”
鄭穎回了神。
“隻要不殺人不放火不賣小孩，提吧。”
沈一帆看過來。鄭穎從他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一絲凝重和緊張。
她不由也跟著一起凝重和緊張起來。
“我以前覺得人活著就是等死罷了，挺沒什麼意思的。我想我會有這樣的想法，可能是因為我從前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的人。”沈一帆幽幽地開口。低沉的嗓音，娓娓的輕語，讓他說的每個字都帶上了某種力道直敲到別人心上。鄭穎從來不知道這位看似寡言的少爺，這麼會說話，這麼有做演說家的潛質。“你……很有趣，很陽光，充滿活力，對再壞的境況也不絕望。我很想，能和這樣的你，成為比合作夥伴，比朋友，更近一步的關係……”
鄭穎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自己的心在往上懸。
“所以我想問問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做我的……”
鄭穎覺得她的心已經懸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看著沈一帆。手腳似乎在一瞬裏迅速發抖變涼。
“……妹妹。”
鄭穎懸在嗓子眼的心，一下掉落在地上，冒煙帶土的，砸出一個坑。
鄰桌的兩個小麵團娃娃正玩得開心。小女孩一聲聲甜甜地叫著哥哥哥哥，童稚的聲音一下下往鄭穎的耳朵裏紮。
小男孩牽著小女孩的手，也甜甜地說：“你現在做我的妹妹，等咱們都長大了，你就做我的太太啦！”
他天真的童言童語惹笑了兩家大人。
鄭穎也跟著笑。
但她在心裏說，傻孩子，別做夢了，她現在是你妹妹，等長大了還是你妹妹。誠祝天下有情人都終成兄妹哈哈哈。
她聽到沈一帆喚著她。她回了神。沈一帆正專注地凝視著她。
他似乎對她的笑容有點不解，疑惑而幾乎勇敢地，又問她一次：“可以嗎？”
鄭穎看著他，心裏有個小人在吐槽。
哈，神經病。我又不缺兄長愛。
但她張嘴時說的是：“好啊，反正我又沒什麼損失！”她大咧咧地回答，挑挑眉梢開起玩笑，“還好我們年齡相仿，要不然我就得認幹爹了，哈哈哈。”
沈一帆輕皺了眉：“我不是，有那種企圖的幹哥哥。”他的聲音低沉得幾乎有點發了啞。
鄭穎懇切地點頭：“嗯，你是我親哥那種哥哥，牽手算亂|倫的那種！”
沈一帆在她嘻嘻哈哈的玩笑中，微微一笑。那笑容像硬擠出來的一樣。
那笑容的深處，好像隱著許許多多的難言憂緒。
鄰桌兩家吃完飯買完單要走了，兩個小麵團娃娃難舍難分，哭唧唧擁著對方不肯撒手。女娃娃的爸爸隻好哄她：“帶你去吃棉花糖哦！”另一家男娃娃的媽媽也說：“我們去買變形金剛好不好？”
兩個小麵團於是就雙雙喜笑顏開地鬆了對方的小手，為了即將到來的禮物開心得直拍巴掌。
鄭穎端起杯子喝涼水。
難舍難分是個什麼鬼東西？在棉花糖和變形金剛麵前根本不堪一擊。
情比金堅的哥哥妹妹情呀，嗬嗬。
★★★★★
那頓認親飯吃完的當晚，沈一帆用自己的號碼加了鄭穎微信好友。
從那一頓認親飯後，鄭穎覺得自己的味蕾出現了點問題。她感覺自己不管再吃什麼大魚大肉零食小吃都是一股土豆牛肉方便麵的味兒。為此她連侵入生命裏的零食都快戒掉了。
她覺得自己可能遭到了被浪費的方便麵的報複——那晚她就不該去吃那頓認親飯呀。
她那個幹哥哥倒是沒白認，總是帶著兄長愛到劇組來探她的班。奇怪的是導演和周師傅等人對他都很客氣。
看來長得好看就是好呀，走到哪裏都吃得開。
餘友誼不帶著萬雨辰錄節目的時候也會過來瞧瞧她。有一次他正好碰到了沈一帆也在。
餘友誼有點吃驚，問鄭穎：“你沈爸爸怎麼來了？”
鄭穎告訴餘友誼：“他來看他妹妹。”
餘友誼問她，他妹妹是誰。鄭穎說哈哈哈就是我啊。
餘友誼仰天狂笑：“傻，直接認幹爹多省事。”
鄭穎覺得自己有時候老把什麼事想歪，一準都是不著調的噴哥給她帶跑偏的。
這天沈一帆又來探班，帶著一大堆瓜果梨桃大香蕉。
鄭穎剝了一根香蕉，一邊吃一邊在味蕾上泛起土豆牛肉的味兒。
要了命了，連水果味道都統一起來了。
香蕉還沒吃完，她就聽到周師傅叫她接電話。
周師傅把手機遞給她的時候，對她低聲說：“是成老板找你，他沒有你的號碼，打到了我這裏。”
鄭穎心裏咯噔一下，手一抖把半截怎麼吃都是土豆牛肉味的香蕉掉在了地上。
“他找我幹嘛？”一邊接過手機，鄭穎一邊有點緊張兮兮地問。
周師傅搖頭，表示不清楚。
鄭穎把手機貼到耳朵上，喂了一聲。
她的表情迅速起了變化。從提防，到冷淡，到抗拒，再到妥協。
成墨陽在電話裏告訴鄭穎，讓她等下到七彩茶室去。就是她上回去過的那個茶室，還是上次那個包間，他在那等她。他告訴鄭穎，先別想著拒絕他，因為這回他要談的事情，和她的弟弟有關。
鄭穎掛斷電話後把手機還給周師傅的同時，向他請假。
周師傅準了她半天。
鄭穎掏出手機準備滴滴一下馬上出發。沈一帆出了聲：“坐我的車去吧。”
鄭穎：“………”
大哥您上輩子一定是葫蘆娃裏的二娃，太他媽順風耳了吧！
沈一帆：“我也一起去。”
鄭穎：“……………”
您當去過年呐？什麼熱鬧都往上湊！
鄭穎拒絕沈一帆的提議：“我的哥，你看你是打得過他還是罵得過他還是不要臉得過他？你什麼都不過他，所以你還是不要去了！”
沈一帆認真地：“至少出了事有個人幫你一起大聲喊救命，總比你一個人喊聲音大。”
鄭穎被這回答一擊即中，瞬間懵逼。
她差點冷得一哆嗦。這大哥特麼居然會講冷笑話了……
她哆嗦著拒絕了沈一帆的提議，執著地滴滴一下馬上出發。
臨行前，她嘻嘻哈哈地對沈一帆說：“我的哥，我要是倆小時內還沒回來，你就打掃黃辦的電話去撈我吧哈哈哈！”
沈一帆沒被她這笑話逗笑。情急之中，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