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景若的聲音漸漸消失,瞪著一雙杏目看著出現在眼前的人,不由得張大了嘴。秋風輕拂湖麵,紗幔飄落間,隻見朱錦玉一襲白衣端坐在畫舫之上。他的身前是一張古琴,骨節分明的手正輕撫著琴弦。
琴聲起初鬆沉曠遠,悠遠綿長,空靈飄渺,讓人飄然而至天境,繼而,忽聞天籟之音,細微悠長,有清冷入仙之感。最後琴音驟急,如人耳語,互訴衷腸,難舍難分。
桌案上的熏爐裏燃著清甜的桂花香,白色瓷瓶中插著幾株新鮮的桂花。桂花糕,桂花餅,桂花包,桂花釀等皆被陳列在桌案上,其中還有惹人注目的大螃蟹。
尚景若從未見過身穿白衣的他,比起往日的高冷又多了幾分仙氣,猶如降臨凡間的神祗,神聖得不容人侵犯。
一曲完畢,他修長的手指微張按壓住紅漪,琴聲驟停。尚景若猛地回過神來,龔裳根本不是忘記了東西,分明就是故意引她上船,想必在這背後謀劃的就是他!
杏眸中凝起怒意,她憤然轉身走出船艙行至甲板,才發現畫舫已經離岸很遠了。
緊隨而來的蕭承宇在她身後站定,神色緊張地開口:“若兒,我準備了你愛吃的桂花糕與大螃蟹。”
“我已經不愛吃了!”她背對著他,賭氣地回答。
蕭承宇聽出了她聲音裏的疏遠,心頭一緊。他邁著步子上前,從身後摟著她,低聲問道:“你已不愛吃桂花糕,可還愛我?”
“不愛了,不愛了,我什麼都不愛了!”尚景若掙紮著將他推開,轉身憤憤地瞪著他,“收起你這些花裏胡哨的手段。”
蕭承宇的眉頭緊緊皺著,烏黑的雙眸牢牢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沉聲問道:“既然不愛,為何還要流淚?”
尚景若聽了,側過身子,倔強地回嘴:“秋風吹的!你管我!”
“我如何管不得!你是大齊的子民,就得受我的管轄。”蕭承宇靠近她開口。
尚景若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嘲諷地笑道:“你好大的官威啊!那你想怎麼樣?下旨砍了我麼?”
她這一副高聲質問的模樣一如被踩住尾巴的小貓,正露出尖銳的爪子對著他張牙舞爪,蕭承宇無奈地歎息一聲:“唉,若兒,臣服容易,真心難得。我怎麼舍得將治國的手段用在你身上?”
尚景若聞言一怔,用手帕擦幹眼淚,望著平靜的湖麵道:“你既然舍不得,就放我離開。”
看來這《撩漢寶典》第一條:投資所好,毫無效果。蕭承宇隨即改變策略,又道:“我怎麼舍得放你離開,你走了,我哪裏再去找與你一樣聰明,活潑,又會主動撩撥的女子。”
《撩漢寶典》第二條:奉承拍馬。
尚景若聽了他的話詫異地轉身,蹙眉道:“你是不是腦子燒壞了?”她上下打量著他,除了一襲白衣,與往日也沒什麼不同。
蕭承宇反應極快,上前拉起她的手輕輕貼在自己的額頭,一臉的無害,低語道:“你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發燒了?”
《撩漢寶典》第四條:適當的身體接觸。
尚景若急忙抽回手,稍稍站遠一步,驚恐地瞪著他,心中警鈴大作。
“小黑可有告訴你,自你離開後,我便甚少進食,練武更是差點兒走火入魔。這些種種皆是因你而心思不定。”蕭承宇再接再厲。
《撩漢寶典》第六條:情話暗著說。
“停停停!”尚景若急急揮手喊停,“你今日吃錯藥了!說的話瘮人得很!”這樣的他非但沒在她心裏激起一絲悸動,卻是令她驚慌失措。
眼前之人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令蕭承宇頗為挫敗,想起之前她對自己用的這些招數,他可是受用得很。
他又恢複到清冷的模樣,雙手負於身後,深深看了一眼她道:“外麵風大,進去!”
尚景若見他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言自語道:“這才像個人!”看著廣闊的湖麵,她認命地跟著他進了船艙。
“吃螃蟹!”蕭承宇瞥了一眼拘謹的尚景若又補充道,“你若想上岸,就不能浪費!”
又是浪費!如果她是史官可要給他濃墨重彩地寫上一筆,史上最摳門的皇帝。尚景若暗暗翻了個白眼,拾起筷子夾了一塊桂花糕用力咬著,似要發泄自己的不滿。
蕭承宇見她吃了東西,心裏的氣一下子全消了,也慢條斯理地吃著。
尚景若吃了幾塊桂花糕看著正在慢悠悠地剃著螃蟹肉的人問道:“我已經吃了不少了,可以命船靠岸了吧?”
誰知他竟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漫不經心地說道:“螃蟹還沒吃完!這月城的螃蟹貴得很,可花了我不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