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德妃卿卿(1 / 2)

勤政殿內一片無聲,空氣中隻剩下了熏爐中火星的爆裂聲。蕭承宇站在董翔身前,深邃的眸子盯著手中的奏折一眨不眨,字裏行間,滿紙的荒唐讓人一時間無法接受。英俊的臉龐變得異常陰沉,讓人不敢窺視。

“此事可真?”蕭承宇合上奏本捏在手中,陰冷的眼神看向跪在地上的董翔問道。

董翔本想將此事按下不提,可昨日皇帝親自出宮去接尚景若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此舉昭示了尚家三小姐在陛下心中與眾不同的地位。

帝後大婚還未舉行,尚有變故的可能。昨晚他一夜未眠,反複思量,終是決定在今日坦白。如若皇帝怨恨他,他亦無話可說。他的命是皇帝救的,他此生隻願皇帝安康,安心康健。他不容許任何一個人將髒水潑向高高在上的帝王。

“此事千真萬確,小的輾轉素城與月城兩地,暗中調查許久,才敢上奏陛下!”董翔堅定地回答。

董翔的辦事能力,蕭承宇一向信任。這奏本上的事情必定屬實他才敢呈到自己麵前。蕭承宇不敢相信地又打開奏本,低頭閱覽,心下恍然大悟,莫怪尚家眾人對尚景若不聞不問,漠不關心,原是有這樣的轉折。

此樁陳年舊事,若被他人知曉宣揚,恐怕尚景若入主中宮之事又會起波折,想到這裏,蕭承宇當下就有了決定。

“此事還有何人知曉?”蕭承宇冷聲問道。

“回陛下,一切調查皆是小的親力親為,遂此事除了當事人,隻有小的一人知曉!”董翔一愣,隨後如實稟告。

“甚好!”蕭承宇說完,毫不猶豫地走向董翔身後的掐絲琺琅熏爐前,將滿是荒唐的奏本輕輕往裏一扔。

奏本遇上銀絲炭上的火星,一點就著,熊熊燃燒,冉起縷縷青煙,沒多久便化為了灰燼。

“此事給朕爛在肚子裏,如若有第二人知曉,朕會後悔曾救了你!”

略帶警告的聲音自董翔身後傳來,他跪著轉過身,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帝堅決的背影,重重地磕頭道:“小的遵旨!”

皇帝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對可畏的人言,宮廷的規矩,門第的差距,他都選擇了無視,繼而義無反顧地撲向尚景若。他已有了軟肋,再不是之前那個銅牆鐵壁,百毒不侵的人了。

董翔默默地跪著,隻覺這一刻,眼前之人竟如此陌生。

“前段時日,朕命你調查的事情如何了?到底是誰派人鞭笞若兒的?”蕭承宇轉身扯開話題,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發生,看著董翔的雙眸已有了先前不曾有過的防備。

“回稟陛下,是德妃。”董翔抬眼被他眼中的戒備刺痛。

“是她?”蕭承宇想不到平日裏唯唯諾諾,不吭一聲的女人竟有這般狠毒的心腸。

“是!小的根據地上的腳印子在宮中一一排查終是找到了那三個太監。這三人曾受過顏誌訓的恩惠,是顏家在宮中的眼線。德妃嫉妒尚小姐便起了殺意。”董翔有氣無力地說著。

“顏家還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皇帝的冷聲諷刺透著絲絲怒氣,董翔理智地出聲規勸:“陛下您大婚…大婚在即,不管前朝還是後宮都不宜有大的動靜。”

雷雨之日,閃電之下,奄奄一息的尚景若鮮血淋漓地躺在管雷懷中的樣子深深烙印在蕭承宇的腦海裏,高熱不退時,她痛苦的囈語在她離開皇宮的那段日子時常在他耳邊徘徊,她身上的每一寸傷疤都讓他感同身受,是他揮之不去的陰影。

思及此,他心中的怒氣更甚,對尚景若的維護之心異常堅定:“你陪朕去昭陽殿一趟。”

蕭承宇帶著小德子,董翔徑直走向昭陽殿。昭陽殿是德妃顏卿卿的住所,她曾因著祖父內閣首輔的位置位居四妃之首,住的是除了椒房殿外離福寧殿最近的昭陽殿。

此刻,昭陽殿內的宮人跌跌撞撞地衝進德妃的寢殿,結巴地說道:“娘娘,陛,陛下…陛下來了…”

一襲雪白色宮襖的顏卿卿此時正聚精會神地伏案作畫,黑發披肩,毫無釵玉點綴,未施脂粉,卻依舊清麗脫俗。她麵色從容,可手中的畫筆卻是一頓,明黃色的水粉在宣紙上暈染開來,如同她的感情,一旦交付出去就再也收不回來。

紙上畫的是那一年百花宴上她見到的迎春花。一簇簇金黃金黃的花朵倚在一起,小巧玲瓏,低調得像是一株不起眼的草。一如在這宮裏的她,頂著德妃的名號活得竟連宮女也不如。

深宮院牆之內的眾人是最勢利的,個個趨炎附勢,陽奉陰違,毫無真心可言。自從祖父辭官,內務府就常常克扣她的用度。她也為此在無數個深夜痛哭,直到眼淚流幹也無人問津。熬過無數個漫長的夜,她也醒悟了。撕心裂肺的哭聲與呐喊在這皇宮中不過是一縷似有若無的青煙,還未引人注目就已經縹緲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