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如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卻沒有告訴我究竟死了多少人。
在貓三昧他們離開之後,我就沒有再和他們聯係,但是沒聯係,卻不代表我不關心他們。事實上,通過安意如和新聞媒體,我還是關心著他們的遭遇。
我真的……真的好擔心他們受到外界的傷害。
雪白的牆壁,柔軟的蒲團,一隻簡單的收音機,一段時間裏,這些就成為了我的陪伴。
“白雲邊新校長蝠露露在訪問新德利亞大使團的路上遭到恐怖分子襲擊,襲擊者當場被捕,疑與反龍飛暉勢力有關……”
“玄牝力量消失,捕殺野生妖獸事件數量激增,人獸矛盾激化,以狐仙兒為代表的一批靈獸被遣送回鑽石穀……”
“鷲尾秀明與貓三昧訂婚,淩子蟾獨自於房中酗酒被偷拍……”
“陳百閱小說疑有為朋友龍飛暉洗白嫌疑,遭到封殺……”
“神沼楓和大鷦鷯玉子訂婚,禦間城毅醉駕車禍……”
“……”
“全球暴雨驟增,火山頻發,海嘯連連,洪水不絕,我們的‘上帝’何日大發慈悲?”
在無數雜亂的新聞之中,我偶然能夠聽到那些我最關心的人的新聞。對於世界來說,他們也已經是大名人,想要知道他們的下落,實在並不難。
可是,每一次聽到他們的新聞時,我的內心,卻隻會愈加得不安,而我內心的動蕩不安,卻又會變成這個世界的動蕩不安。
一切似乎陷入到了死循環之中。
我太在乎別人的幸福了,我的在乎會導致我對他們安危與幸福的擔憂,而我的擔憂會引起這個世界的動蕩,這個世界的動蕩又會增加我在乎的人的危機,而他們的危機,卻又會增加我對他們安危的擔憂……
這是一個斬不斷的鎖鏈。
也許小福神早就看穿了吧,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真的……不是一個有經驗的上帝。
難道說,真的隻有無情無義的人,才能成為真正的上帝嗎?
或是融於世界,無悲無喜,無情無義。或是超脫於世界之外,置之不理。我終於明白了內神和外神的真正區別,從某種層麵上來說,其實,他們是一樣的。
不都是無我嗎?
我終於明白了上帝的真諦。
而我也終於知道了我該做出的抉擇。
“很晚了,還不睡嗎?”那個風雪飄搖的夜晚,乙靈輕輕地走進了我的房間,看到坐在蒲團上依然對著新聞畫麵不肯休息的我,乙靈不禁輕聲問道。
我緩緩地轉頭,看向了身後的乙靈,此時,她看到了我臉上的淚水,一雙美麗的眼睛也緩緩睜大了。
“飛暉,你……你不該這麼不克製自己的情緒的。”乙靈麵露憂色看著我,幽幽地道。
我衝著乙靈擠出了一絲勉強的笑容,然後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
“是我的錯……可是原諒我吧,乙靈,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了。”
乙靈的眼睛微微睜大,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我,水霧迷蒙的眼睛裏飛旋著問號。
我衝著乙靈微微一笑,道:
“聯係百閱哥他們吧……明天,我想見見他們。”
望著我臉上的淚水,乙靈的臉上浮現出了震驚之色,她已經明白了我的深意,我看到乙靈的眼角浮現出了長長的淚水,但是最後,她還是懂得了我的心意,深深地點了點頭。
“嗯。”最後,乙靈沒有拒絕我的心願。
蒼山浮雲千裏雪,冰河孤雁萬裏哀。
第二天清晨,我靜靜地坐在懸崖棧道的紫竹藤椅上,麵對著遠方微熹的陽光,緩緩眯起我的雙眼。
一直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身後,終於傳來了淩亂不齊的腳步聲。
我深深吸了口氣,喜馬拉雅山百萬年的寒冷空氣吸入到了我的肺中,被我緩緩熨暖。
我不知道,這是我能夠呼吸的,倒數第幾口空氣。
此刻的每一口空氣,我都倍加珍惜。
他們來了。
“飛暉。”身後傳來了貓三昧顫抖的呼喚,我緩緩地轉頭,看到了那一道道我永遠珍惜的熟悉身影,呈扇狀,在我的麵前緩緩展開。
他們來了。
矮子、貓三昧、淩子蟾、狐仙兒、凰極生、神沼楓、玉子、禦間城毅,當然,還有乙靈和雨瞳。
所有人都到齊了。
每個人的手中,都握著一柄寒光爍爍的匕首。
我衝著他們微微一笑,卻沒有打招呼,依然像個遲暮的老人一般,懶洋洋地躺在藤椅上,麵對著遠處雪峰頂上漸漸升起的陽光,臉上浮現出愜意之色。
“飛暉,真的要這樣嗎……”矮子走到了我的身旁,聲音裏帶著一絲哭腔,到後麵,他的聲音已經完全哽咽了。
我笑了笑,沒有看矮子,隻是任由遠方的陽光灑滿了我的臉頰,道:
“先不提這個好嗎,百閱哥。太陽就要升起來了,大家能再陪我看一次日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