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樓下黑色的車子靜靜地停靠在路邊,車身映著夜燈,反射著冷冽的光。

後座右側的車窗開著一條縫,一股淺白的煙從那裏噴出來,很快就被夜風吹散。

喬銳格轉頭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的吳瑕,後者閉著眼睛,呼吸輕緩,顯然睡得還挺香。

司機李叔已經被喬銳格打發走了,他又不想把吳瑕吵醒,就坐在車裏等,等得有些無聊了,就開了一條車窗縫,抽起了煙。

吳瑕雖然是他叫李叔去接的,但吳瑕來不來,來了之後會做些什麼,他是完全沒有去預想過。

不來,大概更符合他對吳瑕的了解。

但吳瑕來了,他甚至還感覺到了吳瑕對他態度中的一些微妙的變化。

來了之後,吳瑕安安靜靜在他旁邊坐著看了一會兒,就說他也想玩玩,喬銳格也不猶豫,立馬和他換了位置。

那幾個老家夥對此也說不得什麼。

喬銳格並沒有給他們介紹,但老家夥們眼神多毒,拿眼一掃,便把吳瑕渾身上下給看透,給他貼上了“情人”的標簽。

對這種小情人提出的要求,別說喬銳格,就是他們也不會拒絕。

就是可惜這小情人雖然長得挺好看,但到底是個冷冰冰的男人,要是個嬌滴滴的美女,那這牌打起來,也能多些趣味。

讓出座位的喬銳格懶洋洋靠著椅背,嘴裏叼著煙,眼神透過嫋嫋青煙往幾個老家夥臉上掃了掃,心底冷笑。

他並不擔心他們會對吳瑕怎麼樣,倒有些期待他們真對吳瑕表現出什麼的時候,吳瑕的反應。

不過顯然老家夥們並沒有這方麵的興致,喬銳格便又把精神放到吳瑕身上,心想也不知道這人牌技怎麼樣,自己要不要在恰當的時機提醒他不要亂出牌。

然後他發現他多慮了,吳瑕的牌技不存在什麼高低,他根本不會打。

喬銳格在一邊看得想笑,照吳瑕的打法,輸得倒是幹脆了,可也給幾個老家夥找了些不痛快。

就吳瑕那沒有章法路數的一通亂吃亂碰,把老家夥們做好的牌全給打亂了,吳瑕固然是輸了,他們卻比跟喬銳格打,贏得要艱難別扭得多。

有那麼一會兒,喬銳格懷疑這是吳瑕故意的,也許他是在隱藏自己的實力,故意搗亂。

後來他相信了自己的判斷,吳瑕是真的不會打。

不會打,又偏偏打得很認真,一臉的嚴肅,似乎隻要他再認真一點,下一把他就能胡牌。

喬銳格看著吳瑕的側臉,心裏想,這人真有意思,不會打,又為什麼要來打呢?故意輸我的錢,還是看準了輸了我也不會生他氣?

就在心裏這麼瞎琢磨著,這一晚打下來,吳瑕沒說要下,他也沒說要換回來,一直打到兩點,老家夥們終於贏得氣順高興了,牌局才散。

喬銳格沒去算這一晚上到底輸了多少,也沒理會老家夥們個個一臉猥瑣地讓他快點帶“小情人”去會所房間休息,帶了人出來上車回公寓。

連著上了兩天的班,吳瑕本來就累,現在又撐著熬到這會兒,早有些受不住,上了車沒一會兒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他靠著椅背,腦袋跟著車子的前行左搖右晃,喬銳格看了他一會兒,嘖了一聲,伸手把他扒過來靠在自己肩上,吳瑕的臉在他肩頭蹭了蹭,終於踏實了。

李叔小聲地說:“小吳先生這是累著了嗎?”

“嗯,”喬銳格也有些累,微閉著眼睛養神,“後來都是他在那兒打。”

李叔愣了愣,一時沒有說話。

把人送進會所,李叔就一直在外麵車上候著,並不知道吳瑕進去之後都發生了些什麼。

車子開了一段,李叔才又小心地開口:“少爺,我……我今天可能多嘴了。”

“唔?”

“我今天跟小吳先生說了你胳膊不舒服,還在吃止疼藥。”

喬銳格慢慢睜開眼睛。

李叔不安:“對不起少爺。”

喬銳格轉頭看看靠著自己猶自睡得雷打不動的吳瑕,他感覺自己模糊地抓到些什麼,吳瑕今晚對他態度的微妙變化,明明不會卻硬撐著在牌桌上打了一晚……

“沒事。”喬銳格說。

朝著車窗縫又噴出一口煙,喬銳格感覺到了左邊身子傳來的酸麻。

他又看了看吳瑕,沒有動。

就為了吳瑕今天晚上的表現,他願意給他多一點的溫情。

讓他靠著自己多睡一會兒這樣的小事,喬少爺還是可以忍受的。

車子早就熄了火,空調也關了,車裏原有的涼意也因為喬銳格開了車窗抽煙,漸漸被車外的熱氣衝散,兩人身體相貼的部分已經有了汗意。

喬銳格還是沒動,但吳瑕卻動了。

他微皺起眉,睜開眼睛,盯著眼前這片衣料愣怔了好一會兒,猛地抬頭看向喬銳格。

“醒了?”喬銳格漫不經心地問,一邊把煙頭從車窗縫裏丟出去。

吳瑕坐正了抬手使勁搓了搓臉。

喬銳格把車窗關上,打開車門,長腿邁出去,依然簡潔地說:“上樓。”

一路上睡了不到一小時,經過了被熱醒那一會兒的驚嚇,也並沒有讓吳瑕清醒多少,他迷迷糊糊地跟著喬銳格下車,進電梯,眼睛一直半睜半閉,身子老打晃。

喬銳格也不廢話,抬手就把人摟住了。

吳瑕下意識地想掙一掙,還是敗給了身體的疲憊。

進了門,喬銳格把吳瑕放到沙發上靠著,自己去洗澡,等洗好出來,看到吳瑕已經靠著沙發背又睡了過去,連他仰靠的姿勢都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