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瑕沒有認錯那隻腕表,躺在擔架床上的傷者正是喬銳格。
時間回到兩個小時前。
喬明山今天在喬家老宅擺了場簡單的家宴,邀請了康以庭的父母,還請了位大師,要一起給喬銳格和康以庭小兩口挑選一個舉辦婚禮的吉日。
吃完飯,喬明山說天氣好,讓喬銳格陪康以庭到花園散散步。
喬家老宅的花園很大,又是請人專門設計過的,要是花季,應該是挺有看頭。可惜正是冬天,除了幾樹臘梅,偌大的花園其實沒什麼好賞,康以庭才走半圈,就心生不悅。
她看看走在她前麵一步遠的喬銳格,抬手遮在額前,抱怨道:“哎,今天太陽這麼大,我沒擦防曬,你去幫我拿把傘。”
喬銳格回頭瞥她一眼,嘲諷道:“冬天就打傘遮陽,保護得這麼好,也沒比別人白多少。”
康以庭瞪他:“你去不去?”
喬銳格轉身繼續往前走:“要拿自己去。”
康以庭想發脾氣,眼睛一瞥,看到喬先生夫妻倆和她的父母都坐在客廳巨大的落地窗後,一邊喝茶一邊笑嗬嗬地看著他倆。
喬銳格可以當著他們麵嘲諷她,反正他們聽不到,可她要是發脾氣跟他鬧,四雙眼睛盯著,她的父母一定要怪她不懂事。她心裏氣,卻也隻能忍住,繼續貌似乖巧地跟在喬銳格身後慢慢走。
喬信達從屋裏出來,臉色有幾分陰沉。他看了眼花園裏正在散步的兩個人,轉身走過去上了自己的車。
剛才飯後,喬老爺子把他叫去書房,通知他兩件事,一件,是讓他卸去現任喬氏集團總經理的職位,派他去美國建新公司開拓美國市場,另一件,是老爺子想在這個春節後,就加快推動喬銳格進董事會的進程,為了讓喬銳格的牌麵更好看,老爺子要他將手中的股份全部轉讓給喬銳格。
喬信達僵坐在椅子上半天才說:“爺爺,您這樣,公平嗎?”
他明明記得喬明山說過,他的性格更適合“守業”,而喬銳格則更適合“創業”,為什麼現在,派去美國開疆拓土的是他?不僅如此,還要他將這麼些年辛辛苦苦拚下來的一切拱手讓給喬銳格?
他忍不住又說:“這麼多年,對喬氏,我功勞苦勞都有,您對我還有哪裏不滿意?”
喬明山卻擺擺手:“你不要這麼想,讓你去美國自然有我的道理,銳格要結婚了,總不好叫他新婚就兩地分居。再說美國市場發展起來那都是你的,喬氏的產業也不會少你一分,怎麼會不公平呢?相信爺爺,我就你們兩個孫兒,都是一樣的心疼。”
喬信達知道老爺子的脾性,他決定的事,再爭辯也是無用。
他出了門,上了車,看著前麵遠處正悠閑朝這邊走來的喬銳格和康以庭,發動了車子。
手術室外,“手術中”的紅燈亮著,格外刺眼。
喬先生滿臉憂色的摟著哭成淚人的喬夫人坐在椅子上,他們身邊圍著不少聞訊趕來的喬家的親戚,一個個都憂心忡忡的模樣。
江淼陪著吳瑕坐在走廊另一端的長椅上,接到通知的駱遇川也已經趕來。
這一層樓已經被喬家人迅速地封鎖,要不是喬夫人認得吳瑕,他們也會被請走。
手術室的門不時打開,有護士跑出來不知要去叫什麼人,又或者有抱著幾代血漿的護士穿過走廊匆匆跑進手術室。
每一次大門的開合,都揪緊了一眾人的心。
江淼不時擔心地瞥一眼吳瑕,吳瑕一直專注地望著手術室的方向,整個人始終一動不動地保持著一個姿勢,仿佛離了魂。
江淼看向一旁的駱遇川,兩人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想了想,江淼抬起手放在吳瑕肩上,一直沉默的吳瑕突然說:“沒事的。”
江淼和駱遇川都愣了。
吳瑕說:“他說過的,他爺爺給他算過命,說他八字重,這輩子富貴榮華,尋常小災小難根本克不住他。”
這是那次在會所差點被花盆砸中之後喬銳格玩笑般對他說過的話,他幾乎一字不差地記得。
再看看手術室大門上那刺眼的“手術中”,江淼和駱遇川不由都覺得心裏一沉。
但願這次,真的隻是小災小難。
手術還在進行,電梯門打開,竟然擁出一群舉著攝像機和話筒的記者。
直到看到另一台電梯裏走出來的喬明山和康以庭,江淼他們才明白過來,這是喬家特意安排的一次發布會,隻是沒想到會是喬明山親自出馬向媒體作出回應。
像是見慣這種場麵,手術室門外的喬先生夫妻沒有動,喬家的親戚也沒有太多的反應,喬明山先走到手術室外,問了問喬先生手術的情況,喬先生什麼都沒說,隻是搖了搖頭。
喬明山歎了口氣,他已經是年近八旬的老人,此刻拄著拐杖,高大的身軀也顯出幾分佝僂。
康以庭跟在他身邊,低頭抽泣,拿著張手絹不停抹淚。
那些記者顯然事先都得了交代,隻拍過幾張手術室外的照片後,就跟著喬明山去了走廊盡頭準備提問。
他們來的方向正是江淼他們所在的位置,駱遇川拉了拉江淼,江淼又拽了拽吳瑕,駱遇川推開旁邊安全通道的門,三個人避了進去。
透過通道門上的玻璃能看到喬明山和康以庭接受采訪的情況,同樣,通道門也隔絕不了那些聲音。
隻聽一個記者率先提問:“請董事長將事件的情況跟我們說明一下吧。”
喬明山靠著窗台,雙手交疊拄著拐杖,神情看上去十分沉痛,他對記者們說:“這是一個意外。”
據喬明山所說,今天原本是兩家人聚在一起商量小兩口的婚禮,氣氛融洽,兩家人都很開心,隻是喬信達離開的時候,車子出了故障失去控製,才會失速撞向了在花園散步的喬銳格和康以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