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略帶歉意地微微低頭,再一次得到上司的提醒,他收起臉上不符合人設的謙卑恭敬的神情。
目前咖啡店的視線中心是前台那邊。
不良少年裏其中有人穿著附近公立高中的冬季製服,隻是把平常別在校服上的名牌摘了下來。
司機揉了揉眉心,少年冬季製服胸口的校徽刺繡有點眼熟。
他低著頭在腦袋裏回想了一下。
再看了一眼偷偷觀察中的上司,司機立刻想起自家上司似乎也是那所高中的學生。
那麼特意躲起來,是不想讓同一個學校的後輩發現他的行蹤嗎?
司機負責的最多的是上司工作方麵的事情,對上司的生活情況和交友情況都不太了解,他對私底下的上司並不感興趣,這也包含在上司信任他工作能力的一部分裏。
維持著臉上恭敬禮貌的表情,他壓低聲音詢問自己的上司。
“十束先生,那群人裏麵有您的學弟嗎?”
上司蹲在地上有點累,於是用手撐著地板,“司機先生問那裏麵的幾個人嗎?確實,是經常自說自話湊過來的孩子呢。”
“……原來是這樣。”
所以他們和自家上司的關係並不親密,最多是學校裏經常能看見的關係,上司沒理由躲著這群半生不熟的後輩。
司機推翻了剛才自己的想法,繼續研究前台的那群不良少年,忽略掉和上司同學校的那幾名少年,人群中有更引人注目的家夥。
就是看起來像獅群頭領的,紅色頭發的青年。
剛進來時那名青年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麵打著哈欠,一副對麵前的狀況沒有興趣,隻是被強拉著過來的樣子。
然而司機能夠確定他是所有不良少年的首領,不僅是因為其他人對他崇拜的態度,還有他從身體裏散發出來的氣場。
那種領袖的氣場。
司機判斷作為不良少年首領的青年不超過二十歲,這個年紀的他還在大學裏麵讀書,要是把相同年齡的他和麵前的青年相比,司機覺得自己遠遠比不過同年齡的青年。
青年身邊圍繞著的的確是一群小孩子,但隻有他不是小孩子打鬧的那種程度。
如果這個人能加入港口mafia——
為組織招攬人才的想法一冒出來,司機便打消了剛才的念頭。
這種東西可不是由他隨隨便便決定的。
現場有比他權限更高的人,應該征求上司的想法才對。
上司正在桌子底下甩因支撐太久身體所以麻掉的手掌。
司機停頓了將近五秒鍾,才接受上司荒唐的行為。
他家的上司還是那麼天真無邪的模樣,似乎腦子裏什麼都沒有想過,也不會因為什麼感到痛苦和困擾,常常掛在臉上的是所有人都熟悉的笑容。
司機一直沒辦法理解上司的真實想法。
幸好他的工作也不需要去理解上司的想法,隻需要按照上司的吩咐做好自己的工作。
司機拿起筆在空白的紙上隨意寫了兩個字,突然,他感受到一股沒辦法忽視掉的視線,於是放下手中的鋼筆。
有人在往這邊看。
司機沒有大幅度地扭動身體和頭部,那樣會讓注視這邊的人發現異常。
一般的公司職員並不會對這個距離投過來的目光產生懷疑。
司機扮演的就是那樣一個普通的公司職員,他不可能做出職員不該做出的舉動,破壞自己普通公司職員的形象。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無度數的眼鏡,接著像是感覺到了疲憊一樣,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然後把眼鏡放在靠外走道最邊緣的桌麵上。
利用玻璃鏡片的反射觀察背後向他投來的視線。
令司機意外的是,看向這邊的人就是他剛才注意到的紅發青年。
青年一進咖啡店就找了個位子坐下,他雖然是人群的中心,可沒有想要引領這群人的意思,來咖啡店就隻是單純地坐在那裏。
而且與其說青年是在看他……
司機側了一下頭,不如說青年是在看這邊除他之外的人,也就是躲在桌子底下的上司。
按理說從那個角度看不見桌子底下蹲著個人。
那麼青年為什麼會在咖啡店眾多顧客中,一眼看到躲在角落毫不起眼的他,並且準確無誤地向他所在的方向投來視線呢。
司機不敢確定青年是不是在看自家上司。
他盡量表現出若無其事,照常對著電腦的一個文檔敲敲打打,眼睛偶爾掃到躲在桌子底下的上司,上司也表現出了難得的安靜。
大概過了一分鍾。
青年的目光從這個方向移開,像是終於放棄了探查真相,轉而在意前台打起來的兩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