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走後,林夜奇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他握住沈黎的手,凝著她的小臉,“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想離開告訴我,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強行留住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沈黎這時醒了。
林夜奇那句話,她隱隱約約也聽到了。
將他的五官裝入自己眼睛裏,沈黎有些吃力地開口:“是女孩嗎?”
“嗯,是女孩子。”
她揚了一下唇角,這是她懷胎十月第一次笑,“阿琛有妹妹了。”
她很虛弱,說話的聲音都小得可憐,好像隨時會提不起氣暈過去。
“好好休息,醫生說沒什麼大事,配合治療很快就能痊愈。”
他緊張擔心的時候就會過於鎮定,與他在一起這麼多年,沈黎了解他的每一個小細節,知道他每一個小習慣。
“你不用安慰我,我的情況我比誰都清楚。”
男人低了一下頭,這一刻他是怎麼也鎮定不下去。也是生平第二次,她看見林夜奇在她麵前哭。
第一次是生林琛的時候,他在產房外握著她的手泣不成聲。
沈黎抬起手,輕輕地摸了一下他的臉,想替他擦眼淚,卻隻擦拭掉一顆,就抬不起手了。
林夜奇連忙握住她懸在空中那隻手,他的手有點顫,“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沈黎看著他,唇角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是我的錯,我媽媽去世跟誰都沒有關係,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我沒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弑母的人是會遭天譴的。如果當年我沒有喜歡上你,沒有堅持要和你在一起,我和我媽媽就不會卷入你的生活。”
“她就不會死。”
“不是你的錯,是我!黎黎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好好照顧阿琛和妹妹,我知道你是個好爸爸。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務必請你答應我。”
“你說。”
“我想和你離婚,我不想死了之後魂歸林家的祠堂,也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的牽連。等我到了地底下,過奈何橋的時候一定記得叮囑自己,下輩子別遇上你了。”
“但是林夜奇,我愛你,我隻愛過你,我也很後悔愛你。”
一攤血跡蔓延開來,染紅了白色的床單被子。
沈黎走得很安靜,唇角是帶著笑的。她應該是看到她父母了,隨著她父母一起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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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後。
已經退位成為董事長的林琛接受了一個記者采訪,當問及他的父母時,他遲疑了一會兒。
隨後才說:“母親在生下我妹妹小黎的時候就去世了。”
他的妹妹叫林黎,小名黎黎,父親經常這樣喊她。
“母親去世後父親大病了一場,身體便不太好了。其實父親還很年輕,大病後就長了白發。小黎越長大和母親越像,父親有時候會把她認錯。”
“父親是在他四十五歲那年去世的,身體熬不住了。去世那天很安詳,穿著與我母親婚禮時那套西裝,身旁放著一個裝滿千紙鶴的盒子,還有一個黃色的皮卡丘玩偶。”
“我父母沒有安葬在一起,母親葬在父親選的一塊墓地,父親則葬在山腳下。是他去世前一晚和我說的,他想一直守著母親,就在山下守著她。”
“很淒美的愛情,謝謝林董事長接受我們的采訪。”
“不客氣。”
林琛接受完采訪便離開了林氏集團。
車子行駛在京城的街道上。
男人無意間偏過頭,一瞬而過的一個畫麵,他看見街邊一家老牌板栗餅前,一對年輕的男女站在那。
男孩牽著女孩的手,在女孩吃板栗餅的時候偷親了她一下。
很熟悉的身影。
像極了年輕時候的林夜奇和沈黎。
“停一下,把車倒回去。”
車子倒回去,林琛仔細往車窗外看,卻看不見那對身影。他抬了一下眼鏡,吩咐司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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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這家板栗餅也很好吃,不過比花都城的還是差一點。”少女挽著少年的手臂,眉眼彎彎的。
“小饞貓。”少年偏過頭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你來京城這一周又吃胖了,小心我回花都告訴伯母。”
“胖了也是你的,你也得受著。”少女傲嬌地抬了抬下巴,“我爸爸說他出差回來就去你家商量咱們訂婚的事。”
“已經商量過了,昨天晚上。”
“什麼?!他們為什麼不通知我們?”
少年笑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兩家之間就隔了一條十字路,你晚上都能直接爬到我房間裏來。十七年了,早就無聲宣布你是我的了。”
少女“咯咯”笑了兩聲,隨後撒開他的手往前跑了。
少年立馬追了上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