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妃性子澹泊冷清,一般並不會去爭這詩詞入不入品,是個什麼境,但是,在某些時候某些方麵又會很在意,比如現在。
因為她在意的是背後的那份心意。
芊兒……你要……在後麵的……不準跑小姐前麵……
閨名青君的女子斜坐在書桌前,心思千回百繞,婉轉多情。
一根木簪插在雲鬢間,挽起了三千情絲,為君盤發,露出了弧線美好的鵝蛋臉,與白天鵝般的雪白頸脖,眉眼盈盈,清清爽爽。
她此時正螓首歪著,一隻玉手支著下巴,眸光清亮的端詳著桌麵上的兩封情書。
趙靈妃悄悄伸手,忍不住去翻開了那首《上邪》,眯眼瞧了幾下,便輕輕合上,害怕再看下去,會心生感應,讓它靈氣流失。
不一會。
那隻素手再次探出,像個偷雞的小狐狸般,指尖鑽入紙縫,小心的翻起一角,於是再次露出了趙戎端正的楷字。
她咬著唇注視了一會,便輕輕點頭,重新合上了。
隻是過不了多久。
素手又偷偷溜過去了……
趙靈妃撲哧一笑,似乎是也被她的傻傻行為逗樂了。
她笑如花綻,美目微眯,拿起趙戎的情書,兩手將它一起按在胸.口。
女子怔怔看著前方,那是空曠無人的閨房,她反複喃語:“我欲與君相知,我欲與君相知……我也是……欲與君相知……”
但是,不知從何時起,她漸漸停聲,臉上的笑意也已經消失了。
而她不笑時,俏臉便是清冷的。
趙靈妃含著下唇,眼睛直直盯著書桌上的另一封情書。
一些塵封的回憶湧來。
第一封情書,我回去了,但是你走了。
第二封情書,你欲與我相知……是真的嗎?
還是……又想騙我回去?
她臉色漸白。
胸口的那封情書,越按越用力了。
陷了進去。
此後,就像這般,女子的心思宛若窗外天邊的雲朵,忽晴忽暗。
——————
趙戎並不知道他的一首情詩讓青君生出那麼多女孩子家的心思。
第一次與趙靈妃一起上課後,他便心情舒暢的回去了,連帶著瞧範玉樹都感覺順眼了不少。
夜裏,趙戎輾轉反側,腦海裏全是青君的倩影。
她在四季堂聽課時,不理他的冷清側顏。
被他死纏爛打的欺負時,杏眼圓睜的嗔怒。
下課後,匆匆逃去的背影……
對於明日上午晏先生的課,趙戎有些迫不及待了。
而夜深靜謐,他有些睡不著,輕喚了幾句歸,可是沒有回應。
前段日子,他進入書院後,歸便和他說要沉睡一段日子,最近這些天,他每日都會呼喚一聲,看它有沒有醒。
深夜無人聊天,漸漸趙戎也睡去了。
第二日上午。
趙戎興高采烈的跑去四季堂。
從開課起便期盼著,可是,直到晏先生退散眾人下課,趙戎還是沒有在課堂上尋見那道倩影。
青君沒有來。
趙戎眉頭一皺。
早上陪範玉樹一起去南辭精舍呼吸新鮮空氣時,問過了,情書已經被全部取走,按道理青君應該收到了他寫的情詩。
為什麼會沒來呢……
要不再等等,看看下一節後天的課?
趙戎搖了搖頭,不行,等不下去了,得立馬行動。
她不來,那就是“舔”的力度還不夠。
當初傷青君太深,估計她現在還有些心有餘悸,不敢主動靠近他。
趙戎眉頭微皺。
青君雖然現在表麵看上去高冷自強,不讓須眉,比男子還要強,但是,小時候的她不是這樣的。
她雖娘親早逝,但是還有他娘,也就是柳姨照顧她,因此不缺少母愛。
可是,她從小父親便不在身旁,便使她缺乏安全感,有著某種情結,渴望被有責任感的厚重男性保護。
所以,童年時,青君才會如此依賴他,不隻是將他視為青梅竹馬的兄長,還將對父愛的幻想、對男性的所有情感全部傾注在了他的身上。
後來漸漸長大,趙戎與她慢慢疏離,她又長年在外修行,於是便變的高冷自強起來,但這都隻是青君的保護色。
她的內心深處,應該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住著一個爛漫卻脆弱的小女孩……
趙戎抿唇,有些心疼。
她是他的娘子。
既然一首情詩不行,那就再來!
不過得換個法子……
說幹就幹。
此後幾天,趙戎每日早起去南辭精舍送一封情書,白天在講堂認真聽課,晚上回住所溫習功課,之後便認真準備明日的情書,然後修行,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