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牢的門被打開。
這裏秘密關押著的,是昔日風光無限的國師,亦是在世人眼中早已被處死的妖僧。
那雙手雙腳皆縛著沉重鐵鏈的人,滿頭髒亂的白發遮去了麵容,隻露出一雙漆黑森然的眼睛。
他緊緊地盯著來人,嘶啞蒼老的聲音裏帶著詭異的笑意。
“你來了……”
陳寅上前,辨認了鐵鏈發出的響動,提劍將那鎖鏈斬斷。
“好快的劍啊……不愧是前錦衣衛指揮使大人……”
繼曉低笑出聲,動作遲緩僵硬地起身。
“你當真能驅動所謂重生之法嗎?”
“你既來了,便是信的……又何須再問?”
陳寅笑了笑。
他並非是多麼深信。
但也無妨一試。
“動手吧。”他痛快地扔了手中的劍。
“陳大人還沒說要替何人獻祭……若對方身死已過三日,便不可施展此法了……”繼曉試探著問道。
“慈壽太後,張眉壽。”
“……”繼曉沉暗的眼睛倏地亮起。
慈壽太後死了?!
定定地看著麵前之人,繼曉眼底緩緩浮現出瘋狂的笑意。
不枉他等了這麼久!
利用那個秘術中的卜算之法,他早已算出慈壽太後是他的變數所在……若能送其回去,替命定之人破除那個死劫,那麼他便還有機會改變自己的命數!
“當真什麼都能改變嗎?”
陳寅閉上眼睛,若有所思地問。
“當然。重活一世,諸事自然都有機會改變……”繼曉的聲音裏帶著說不出的蠱惑。
陳寅微微動了動嘴角。
這妖僧狡詐至極,他自然不會傻到相信對方所說的每句話,也早已察覺對方起先將此秘術透露給他,必然另有居心在。
這些年來,他派人暗中查證了許多秘術。
所得說法不一。
但是,此時他願意去信。
這條命,本就是撿回來的。
大仇已報,伯安去了,蓁蓁去了,他也該去了。
若當真有機會再見,一切如初,確也極好。
不……
伯安和蓁蓁都不曾變過,他們一直都是最初的模樣。
隻有他自己變了而已。
變得雙手染滿鮮血,無法再立於陽光之下,心中隻有仇恨。
實則,他不曾怪過蓁蓁半分——他那麼了解她,那樣心疼她的境遇,將她為他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中,又怎麼會去怪她……
但他到底無法以原本的模樣去麵對她和伯安了。
所以,才會說,恩斷義絕。
可怎麼能斷呢?
他這一生,所知唯有親情與友情,除卻家人之外,最看重的人便是她與伯安了。
所以,他此番所為,與其說是在幫蓁蓁,倒不如說是在自私地自我救贖。
若還有其它什麼心願的話……
倒沒什麼太值得一提的。
——若蓁蓁當真能帶著記憶見到昔日的他,希望昔日那個原原本本的他,還可以讓蓁蓁笑一笑吧。
但願蓁蓁還願意同他和伯安一起長大,別嫌棄他們太過孩子氣。
最重要的是——
這一次,一定要過上她真正想過的生活才行……
……
當然,若一個人做起來太難,記得去找我和伯安。
我們一起想辦法。
還像從前那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