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映雪也認出了朝暉,沒想到時隔多年之後,竟在千裏之外的深圳相遇。
兩人都有點愣住了,一時語塞。
朝暉好一會才緩過神來,打破了沉默的尷尬,微笑著寒暄了一句:
“你好,映雪。”
“你好,朝暉。”
“好久不見,你回國了?”
“是啊,剛回來不久……你、你也來這聽張學友的演唱會?”
“對,我現在住這裏,好久沒聽到他的歌了,有點兒懷念,所以就過來了。”
兩人微笑著,也不知該繼續說什麼。
“我……”
“你……”
兩人尷尬相對,同時欲言又止,一時竟對不上話。
其實多年前,朝暉曾無數次夢見兩人再次相遇的場景——
在那時,他想自己一定會迫不及待地告訴她:
他收到了那個粉色的小鐵盒,然後細心的解釋那些種種誤會,最後再傾訴自己內心曾如海一般的思念……
映雪低著頭,將左耳發髻饒過耳後,白皙純淨的臉龐顯得從容而淡雅,舉手投足間不改昔日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氣質:
隻是沒有人會在這恬靜的臉上發現她內心湧動的情感——
那段戀情曾讓她那樣的痛苦,朝暉的每一個“故意”都讓她心如刀割,直至她覺得寫信也無法傾瀉自己的情感,一切都似乎多此一舉,索性將裝信的小鐵盒擲下高樓……
然而她舉著盒子,終究還是舍不得擲下,抱著盒子讓眼淚流成一片傷心的海洋。
痛哭之後,她寫下最後一封信,然後毅然決然走向出國的路。
可是即使到了國外,她才發覺——走出國門容易,擺脫心裏的陰影卻並不簡單,她甚至因此而一度抑鬱;
雖然以自己出眾的條件,追求者絡繹不絕,但她直至半年後才聽從醫生的建議,鼓起勇氣接受了其中一位追求者,然後在新戀情中慢慢走了出來,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所以兩人都曾埋了太多的“秘密”,如果當時便能如此相逢一見,他們一定如火山般噴發,如地震般劇烈,兩人的際遇或許都將改寫……
可是時光不能倒流,這一刻都沒有意義了,也不會再有必要了——
雖然十多年前他們親密無間,可十年後他們相對無言,各自陪在了“陌生人”左右:朝暉牽著倪青,高映雪挽著一個高大帥氣的男子,他們不過是一對偶遇的路人。
夜晚的風習習吹來,後邊退場的觀眾開始漸漸增加。
人群摩肩擦踵而過,人聲鼎沸,繼續交談已不合時宜,此刻的短暫交彙是該結束了:
“再見,朝暉。”映雪點頭告別。
“再見。”朝暉微笑示意。
道別後,他們各自彙入了人流。
此時的朝暉心情無比平靜,走在路上不覺微微一笑,他想起少年時代那種奮不顧身的衝動,酒吧裏撕心裂肺的哭喊,醉倒街頭後的痛哭流涕,還有影院裏那溫柔擁抱給自己的觸動……
雖然當時讓自己無比痛苦,但是現在想來卻有點感動。
而映雪的內心也也不再起漣漪,那份癡情早已埋葬在那個年代。
歲月磨平了各自的棱角,讓他們成了彼此熟悉的陌生人。
夜晚的風徐徐吹著,朦朧的霓虹燈是那樣的柔和迷人,仿佛能穿越時光。
其實,他們真的有相遇的機會。
如果時光倒流回映雪出國前的最後一天,她曾在那個漫畫屋裏呆坐了一上午,心裏隱隱做著最後一刻幻想。
可惜最終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出了漫畫屋後又在電影院看了一下午,光與影依舊柔和,可是自始至終她一個人來一個人走。
也許是上天和他們開了一個玩笑。
當她前腳踏出漫畫屋時,剛睡到中午的朝暉後腳就踏了進來;
後來朝暉出了漫畫屋後,他們甚至又“一起”看了這最後一場電影,隻是近視的她坐在了前排,而他,坐在了最後一排……
緣,妙不可言,卻也讓人感慨萬千。
曾經如此靠近都未能相遇,彼此之間千絲萬縷的過往,似乎從那時交集之後便漸行漸遠,永不再見,隻是沒想到今天卻能以這樣的方式再次交彙。
雖然他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但此刻他們已沒有遺憾,心存一份美好就已足夠——大概這就是青春吧。
人潮在閃爍的霓虹中褪去,猶如消逝在滾滾的紅塵中,朝暉擁著倪青,親吻著她的額頭,繼續踏上歸家的路。
“剛才那位美女是你朋友嗎?”
“對,多年前的一個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