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1921年,美國好萊塢電影便進入了中國,這在封閉的中國無異於掀起了狂風巨浪,猛烈衝擊了國人傳統審美觀——
上海作為前沿陣地自是最早接受了這股潮流,當地名媛們對電影中所有的一切都感到空前新奇與熱情:
“高跟鞋、燙發啊……對於女人,說那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發明也不為過。”媚姨說著不禁感歎道,那種美好體驗至今曆曆在目;
婉玲托著腮幫子,可以想象那一幕;
周璿,吳鶯音,阮玲玉,姚莉,龔秋霞,白光,李香蘭……和現在瘋狂追星族一樣,她們也追逐著那些帶著好萊塢特征的人氣明星,有人山寨他們的神情語氣,有人則模仿著他們的裝衣打扮——
黑白影片時代的經典風衣、皮大衣搭白手套、蝙蝠袖裙子黑絲襪……構建了當時時尚圈繁盛景象,撞擊著三寸金蓮層層包裹的麻木感官……
家境優渥的媚姨也將自己裝扮的和那些月份牌上的水粉美女一樣風情萬種,在四十年代就開始選用CHANEL?N°5香水、FERREGAMO皮鞋、CD口紅和LV手袋,她用專門的房間放置了二十口鑲金大衣箱以及掛滿昂貴稀奇的裘皮服裝的大衣櫃……
“我當時最瘋狂的時候,學習我的偶像一天換三次衣服,早上穿短袖的針織蝴蝶衫,中午家宴就穿傳統的刺繡旗袍,晚上參加舞會就著西式長裙……一天到晚都在換個不停,總是樣樣想穿,樂此不疲。”
新潮的裝扮又在愛情滋潤下,年輕的媚姨盡情演繹著十裏洋場摩登風采。
媚姨繪聲繪色說著,將幾人一起穿越回了那個浮華的年代,婉玲聽得心花怒放,好似在聽著自己也經曆過的前塵往事,簡直就是生在不同的年代的另一個自己——可以想象那時的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夜來香,在舊上海搖曳生姿,光彩奪目。
說到此媚姨不斷打開了話匣子:“我當時還給自己設計了一件專屬旗袍,滾邊上有一隻翩翩起舞的五彩飛鳳,用金絲銀線反複穿織繡成,領上搭配紅寶石鈕扣猶如“畫鳳點睛”,真的是栩栩如生、熠熠生輝,那時身材也好,所以每次重要場合穿出去都能迷倒一片呢。”
“哇,厲害,現在還在嗎?”婉玲迫不及待想一睹芳容。
“現在……”媚姨說著表情逐漸凝滯下來,一時語塞。
婉玲:“後來發生什麼了嗎?”
朝暉意識到什麼,碰了碰婉玲。
媚姨笑道:“沒事兒,沒什麼不便說的,那件衣服已經化為灰燼了。”
“……”婉玲的笑容停滯下來。
媚姨借此繼續述說著:“其實我出生和成長的年代,也是風雲動蕩的年代,隻是當時我年紀太小了,又嬌生慣養什麼都不懂,想想那些複雜的政事怎麼會比那些漂亮的衣服和華麗的舞會來得有趣呢?
“而且當時我的家人把我保護的很好,所以我本能厭惡和逃避一切我不喜歡的東西,隻癡迷於自己的天地;戰爭結束後,出於對家國的熱愛,我們留在了這裏,後來呢時代變化太快啦……”
原以為沒有戰爭,天下就此太平,可是她最終還是卷入了各種時局,這一次他的家族也沒法保護,她也沒法再逃避了——上世紀50年代她的父母做夢也沒想到是這樣的時局,在意識到誤判了形勢之後,為了她的安全,匆忙之中把她嫁往了蘇北農村的一戶農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