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得出來。”隻是朝暉看不出來的是,無數個寒冷孤寂的夜晚,婉玲是如何沉浸在這個時裝設計的世界,在對抗抑鬱的病痛中激發靈感,才設計出這一件件獨一無二的作品。
朝暉:“要不,那就我看就別脫下了,這件孤品朕買下了。”
婉玲:“你來晚了,已經被一個客戶訂走了。”
朝暉:“哦,那我從他手裏收購也不行?”
婉玲搖搖頭,“應該不行,他訂製這套晚禮服是給他的妻子,用於一場非常盛大的拍賣會。”
朝暉:“拍賣會?”
婉玲解釋道:“嗯,王室為了賑災,準備拍賣一塊在北冰洋附近挖掘的一顆舉世罕見的大鑽石,價值不菲。”
朝暉:“王室賑災?”
婉玲:“是啊,王後一直熱心於公益事業,她在女兒的周歲生日時,便成立了以女兒名字命名的“瑪莎?露易絲基金會”,專門救助那些有生理障礙的孩子,所以這件晚禮服的主人就是……。”
朝暉終於明白了,自己果然不是對手,不過轉念一想,不禁讚賞道:“沒想到年紀輕輕,就可以為王室服務了啊。”
“還行!”
參觀完婉玲的工作室,朝暉看著她神采奕奕、自我陶醉的樣子,說:
“小日子過得不錯啊,難怪你兩年了都不想回家。”
婉玲還是那句話:“還行。”
朝暉:“你這是樂不思蜀啊,看樣子沒打算回家咯?”
“嗯,看情況咯,其實上班也沒那麼好玩……”婉玲伸了一個懶腰,“你知道嗎,古希臘神話中有一個叫弗弗西斯的人,因為得罪了眾神之王宙斯,所以呢他被罰每天從山底推一塊圓石頭到山頂。可是,每當他竭盡全力將石頭推到山頂時,石頭又咕隆從另一端地滾下去了。”
朝暉:“那咋辦?”
婉玲:“弗弗西斯隻好再從山底推上去,周而複始,永不停息。”
朝暉:“……”
婉玲:“所以上班上久了,我覺得有種中了弗弗西斯式懲罰的感覺。每天上班加班,周而複始、循環反複的工作,就像一種上班監牢~我越來越覺得我的熱情快被這種生活節奏消磨光了。”
朝暉:“原來如此,那讓朕特赦你,你已刑滿釋放了!”
婉玲:“臣妾謝主隆恩!”
朝暉:“不對,敢情你願意回去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偷懶不想上班啊。”
婉玲似乎沒有接這調侃,反而神情黯淡下來:“我……”
朝暉:“怎麼了?”
婉玲突然轉過身抱著他,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
“弗弗西斯式懲罰對我來說是真的!我的生活不斷周而複始,一直被一種巨大慣性向前推,根本停不下來!那種疲憊與無力感就像這裏的極夜,無邊無際、仿佛永遠沒有盡頭,而我靠自己無論如何努力也走不出這個怪圈……”
朝暉不解:“為什麼?”
“不知道,我……我就是控製不住心中那股力量,我好孤獨,好失敗。”婉玲痛苦說道。
朝暉心疼地抱著她,心中所有謎底都已解開,似有一種心電感應激蕩全身——她尋找極光的樣子不正像當年自己在那無限混沌的夢境中那樣無助而孤獨嗎?
朝暉:“也許你現在仍然是一個人下班,一個人乘地鐵,一個人上樓,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發呆。然而你卻能一個人下班,一個人乘地鐵,一個人上樓,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發呆。很多人離開另外一個人,就沒有自己。而你卻一個人,度過了所有。你的孤獨,雖敗猶榮。(劉同?《你的孤獨,雖敗猶榮》)”
婉玲聽了莞爾一笑,逐漸平複了情緒。
又調皮道:“好一句雖敗猶榮,可是你若不來我大概就要在這裏‘滾石頭’滾到死了。”
“胡說。”
“嗬嗬……”
“我們回家吧。”
“嗯,”婉玲似乎想起了什麼,抬起頭說道,“不過走之前,再陪我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