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決戰傲天(中)(1 / 2)

上官透如何也想不到,如今他已變成了天下第一,居然還會遇到七年前的窘境。為同一個人,又受同一個人脅迫。這一刻,他不是不能冒險去救雪芝。他看了一眼宇文慕遠上方的磚瓦,知道隻要以掌力擊中那裏,此地變回坍塌,化作廢墟,他們會統統落入水中。隻要他的身法足夠快,或許能救回芝兒。

“七。”

雪芝急道:“透哥哥,不要做傻事……你走吧,不要管我!他不會殺我的!!”

上官透又看看雪芝,那把劍正牢實地靠在她的脖子上。他確實可以嚐試救她,但萬一宇文慕遠一個衝動、一個手滑,真的一劍下去,芝兒便會……

“六。”

雪芝哭出聲來:“快走啊!!”

上官透已無力感到憤怒,或去做出任何冒險。尤其是在現下,他已知道雪芝對自己的情意,哪怕隻有一成的危險,他也不願嚐試。他知道,如果自己死去,宇文慕遠斷斷不會殺她。因為,這人想要的不僅是她的重火宮,還有她本人。可是,自己可甘願這樣,又一次與芝兒錯過?

“五。”

他記得那一年,大雪飛揚。他與她尚且年少,她自風雪中跑來,傷痕累累,逃入他懷中,輕輕念道,似月君心,東昨西今。不悲落花,悲妾癡心。會那樣望著他的芝兒,又怎可能會變心?他恨自己對她不夠信任,才會導致此刻的局麵。既然如此,苦果也該是他來受。他握緊劍柄,將它慢慢舉起。

“四。”

雪芝麵色蒼白,聲音顫抖:“上官透,你若是敢下手,我便隨你共赴黃泉!”

上官透篤定道:“你舍不得。你還有適兒。”

“三。”

“上官公子,若我是你,便不會照他的話去做。”聽聞此言,三人均朝聲音方向看去。這時,那個一直不曾行動的高挑侍從走出隊列,鬥笠下的麵容虛虛實實。宇文慕遠隻是頓了頓,終究不為所動,繼續道:“二。”

聽見這個數字,上官透焦慮道:“為何?”

“因為,他對雪芝用情之深,怕是不亞於你。”

上官透懵了,不理解為何一個小小侍從,說話會如此沉穩篤定。倒是宇文慕遠,被人踩了尾巴般提高音量道:“胡說八道!重雪芝是我仇人的女兒,我對她有意?這怕是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

“若你想報仇,早可動手,為何要等到今日?”見對方語塞,這侍從又道,“若你隻是想慢慢折磨她,為何這麼多年都不曾勉強過她,甚至綁走她這段時間,也不曾碰過她的手指?”

“你是什麼人?你又如何知道我沒碰過她?”

“那你下手殺了她看看。”

宇文慕遠目光寒冷,掃了一眼釋炎和夏輕眉:“你究竟是誰?為何會混入此地?”

“我是這丫頭的父親。”

宇文慕遠先是一愣,而後恢複清醒:“不可能。林宇凰比你瘦,也比你矮。釋炎,去把他鬥笠摘掉。”

釋炎剛前進兩步,那人卻已緩緩道:“如你所願。”而後,他摘下了頭上的鬥笠。也是同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停止呼吸,錯愕地望著這人。此地,水聲激越,有金羽之木,龍鱗之石,黑鴉在蒼穹中盤旋,歌出一首枯萎的金秋。任誰也不會料到,在這荒涼之地,這樣一個打扮樸素的人,會有這樣一張俊美到不真實的臉孔。最訝異的人,莫過於雪芝、宇文慕遠和釋炎。雪芝倒抽一口氣,淚光閃爍地望著他。宇文慕遠則是被抽了魂魄般,手一軟,鬆開了她。雪芝被放開後,即刻狂奔過去,停在那人麵前,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結結巴巴道:“騙、騙人啊……”

那美男子笑道:“多年不見,頭一句話便是‘騙人啊’。芝兒的脾氣,真是過多少年都不會改。”

聽見熟悉的聲音,雪芝猛地撲到他懷裏,孩子般嚎啕大哭起來。看見這一幕,旁人都傻了眼,上官透尤甚。重逢這段時間,雪芝都從來不曾對他如此依賴撒嬌,這男子和她到底是……他原是滿腔醋意,再抬頭看一眼男子的臉孔,驟然發現,原是和她有□□分相似。果真,他聽見她哭道:“爹爹,爹爹!您居然還活著,這肯定不是真的,我肯定是在做夢!”

“芝兒乖,晚些再說我的事。”男子望向宇文慕遠,“遠兒,如今你已知道所有事,可是想找我複仇?”

宇文慕遠久久不語。四周隻有鴉鳴淒惶。終於,“當”的一聲輕響,他落了劍,跪在地上,垂下腦袋,哽咽道:“義父,遠兒不敢……”

釋炎作為老一輩人,早已認出了這男子的臉。而聽見雪芝一聲“爹爹”,宇文慕遠一聲“義父”,夏輕眉也頓時明白,這男子便是名滿江湖的大人物——重蓮。他才剛出現,公子便已被降服,接下來恐怕情勢不妙。他拽著夏輕眉,小聲道:“快逃。”語畢一起跳入水中。

然而,他們動作劇烈,人數過多,木橋突然從一端斷裂,所有人急速下墜。柳畫的屍體第一個落入河中。重蓮拉住雪芝,雪芝拉住上官透,幾人往上一躍,跳到岸邊。雪芝還沒站穩,腳已被一雙血淋淋的手拽住。她低頭一看,夏輕眉化作來自地獄的惡鬼,用一雙幽幽的眼睛看著她。她恐慌至極,驚叫了一聲。可是很快,夏輕眉便被另一隻手拽住,拖到了河中。橋身依然貼著岩壁搖晃,下方河水不知幾時起,變得顛委勢峻,蕩擊益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