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藏在暗處默不作聲這麼久的主謀,終於從別人口中,被誇著誇著提及出來了。虞昭裝傻裝得辛苦,實則看得十分明白,今晚這戰火半起不起燃起後發展到了這一刻,一眾嘍囉吱哇亂叫引出了淩妃這位主將後,才算得上是正式開打了。
隨著劉昭容那一通讚美說出,殿中眾人的目光,漸而跟著她話中描述所轉移,不約而同,落在了通體一身平庸樸素不起眼裝扮的淩妃身上,這才發現了她今日與往日的不同之處,不由暗暗驚奇。
隻見淩妃那一頭烏黑流光的驚鴻髻,梳得整整齊齊,看起來倒是沒有失了端莊高雅,卻隻用了點點素色絹花和絨花做裝點,連定髻的主冠,也不過是是幗綢挽成的一朵牡丹花冠而已,素而精致,卻不能奪目,是因其餘珍珠金銀等象征身份的珍貴之物,竟是一星半點都見不著。
再往下看,淩妃身上所著的的綿袍,非絲綢亦非錦緞,識貨的夫人們很容易便能看得出,那並非上用之物,甚至連官用的也比不上,那料子的質感看著一般不說了,顏色花樣不算鮮豔也不提了,可那袖口和領口,竟都起了好些毛邊,一看就隻是半舊的貨色。
實在太不可思議,想淩妃再是不受寵,到底也是擔著堂堂皇妃的尊名,出席宴會所著的衣裳,居然是這樣拿不出手的,這確實能讓自來瞻仰天家榮華的眾臣眾夫人覺得無比納罕,開始交頭接耳,竊竊圍繞著虞昭與淩妃這兩位天差地別的後妃議論紛紛。
不得不說,淩妃那身素淨得幾近寒酸的打扮,當真是成功與旁邊拿明珠做飾暖緞裹身的虞昭,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不過若有心細且眼色好之人細細打量,便意會得出,淩妃臉上的妝容,必然是用心花費了大功夫的。
以螺子黛淡掃蛾眉,以珍珠白玉霜輕遮麵瑕,所用的妝品,皆是上乘難得的珍貴物什,所以才能將淩妃麵容修飾得與那一身素裝貼合得剛剛好,濃一點,會顯得突兀刻意,淡一點,便會使人覺得貌若無味。
如此這般輕描黛淡染唇,放才能做出清水芙蓉天生麗質之態,將淩妃那楚楚動人之風情與節儉良善為民的好心,同時在人前展現得剛剛好呢。
可虞昭透過她那扮相下所看見的,隻有披在羊皮下的一顆充滿了虛偽的心,她不喜至極,全然不受方才受的那些批判的影響,裝作疑惑不解樣,直接問淩妃道:
“大好的日子,本該就穿戴整齊積貴聚喜,淩妃你為何偏要特立獨行,選在今日,來打扮得如此寒酸?”
寒酸一詞,說於平民百姓聽,本不算什麼刻薄之詞,但高門貴府中出來的人,生來高人一等,若被以此等詞眼來形容,便有些侮辱人的意味了。淩妃聞虞昭這話,好似心驚得慌亂,有點繃不住體麵,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卻神情悻悻不敢開口接話。
劉昭容諷笑一聲,輕撥碗筷,不鹹不淡道:“寒酸?那是,哪比得上懿妃娘娘您家纏萬貫不知民間疾苦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