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脫口,滿屋子的人,不管其身份是主子還是奴才,隻要是耳朵沒聾聽得清,腦子沒壞辯得出來語義的,氣息都紛紛隨著張夫人這話一滯,下一刻,便不約而同地將充滿微妙意味的目光向堂下並肩而立的張夫人文夫人兩人投去。
事情突然往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當真比那茶館裏說書先生講的戲本子上寫的故事還叫人覺得出其不意呢,活生生演繹在眼前,在場所有人心中所想和臉上的神情,不過都隻在對此刻的局麵表達著一句話,怎得一個驚字了得!
今早出來應酬,還是餓著肚子呢,可虞昭覺得,現下被張夫人這個請求一衝擊,方才吃在嘴裏還覺得津津有味的早膳,現在嚼著,壓根一點滋味都嚐不出來了,遂就放下了手裏的筷子,深吸一口氣,盡力壓抑著心中被驚起的波瀾,將語氣放得極為平和,再一字一句仔細與張夫人確認道:
“張夫人想為自家公子所求之良人,文家的文小將軍,可是寧遠將軍文羅?”
“娘娘說得正是。”“實在是太荒唐!”
堂下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張夫人文夫人一同果斷地答了虞昭的問。
為求人腆著臉來憋屈了一晌午的文夫人,是萬萬沒有想到,今日前來應酬,還未鼓起勇氣開口與虞昭說明目的把前一樁糟心婚事料理了,竟還又有一根莫名其妙的紅線指名道姓地尋上自己女兒了,讓她心中的焦慮更如火上澆油,擾得心煩意亂更甚。
護女心切,文夫人顧不得什麼了,隻覺得眼前這諂媚滿麵的張夫人實在太不可理喻,細追究來想,又覺此人的舉動著實有輕視自己家門楣和文羅得意思,方才穩持不動許久的拘謹,一瞬間留消失了個徹底,身子往外一側,漠聲質問道:
“請問張夫人這是什麼意思,想你也知我文家如今是什麼情況,不說我女兒與淩家的婚約還沒徹底作廢,就算她如今孑然一女兒家隻等人來登門問媒落定終身,婚姻大事,本該是兩家共謀後再做結論,為何張夫人不與我或她兄長商議,就率先求到懿妃娘娘麵前來了,這是個什麼道理?!”
“哎呦,文夫人,試問滿京州城的人誰人不知,文小將軍與淩侍郎的婚約就如燒過了一冬的紅碳灰,春風一來,告吹那不是遲早的事嘛,”
眼見文夫人好似被這個來得突然消息砸急了眼,顯而易見情緒有些微怒,張夫人連忙湊上前親切拉著她,又是給她撫心又是給她捶背,且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出來的這個主意有什麼不妥之處,繼續信心滿滿語重心長為她解釋分析道:
“老姐姐您請細想想,那日團年宴九州台,你也看見了,如淩侍郎那等莽撞粗魯無知之人,打著好大個名頭在這天子腳下為國效力,說出來話幹出來的事,卻是什麼個不入流得鬼樣子,眼裏是非尊卑都不分,一昧就隻知想爭自己心中那一口氣那一張麵子的人,再好的女子給這等人做妻,不都得被他這脾氣埋汰得一肚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