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知道在哪裏。”女人抱著女孩,哭得更加傷心,“溪兒,媽媽對不起你。”

聽見這一對母女的哭聲,房間裏忽然走進來一個中年婦人。

她的鬢發已經半百,看見兩個人哭成一團,先是歎了一口氣,又看見床上散落的照片,立時發起怒來:“你怎麼還留著這些東西?我不是說過,就當他死了,忘了他嗎?”

她走上前去,就將那些照片一股腦全都攬了過去。

看見照片被拿走,抱孩子的女人現出驚慌之色。她將孩子放下,忘記穿鞋就追了出去:“媽,媽!你把照片還給我。”

“寧安,你怎麼不爭氣?”

看著這眼前一幕幕的畫麵,寧溪一下子就認出,那奪走照片的人正是她的外婆。

這大概是外婆稍年輕一些的時候,臉上沒有那麼多皺紋,精神也更加矍鑠。

晚年的外婆,做什麼事情速度都慢了下來,如果碰上一個複雜的卦,要比平時多花上半個小時甚至一個小時的時間,絕對沒有這麼健步如飛。

自己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夢到外婆了,想不到還能在夢裏看見外婆的容顏,寧溪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淚也落了下來。

她張了張口,想要喊出一聲外婆,可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就像是這個世界的局外人,隻能看著一切的發生,卻不能橫加幹涉。

她們甚至可以穿過她的身體,繼續向前追趕而去。

自己不會是死了吧?

寧溪心裏忽然生出這個恐怖的念頭。

她隱約想起自己似乎是躺在了一片血泊裏,隻是這件事實在太過遙遠,遙遠得讓她覺得是上輩子的事。

那麼,她的孩子呢?

她的手忍不住摸向自己的肚子,那裏依然是平坦一片,讓她感知不到任何生命的存在。

寧溪心裏一慌,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沒有了。

不等她深思,她就看見外婆將那些照片拿到了灶台裏,用力一扔,那些照片全都丟到了灶膛裏。火舌立刻舔舐了照片的邊緣,猝然之間,火苗暴漲,將這些照片全都吞噬得幹幹淨淨。

“啊!”

叫做寧安的女人慘叫一聲,她拿起一旁的火鉗往灶膛裏掏了掏,卻隻能掏出來一堆殘破的碎片。

照片的碎片上隻有男人的半截身子,因為黑灰已經辨認不清麵龐。

寧安的眼淚洶湧地落下來,哭訴著:“媽,這是我僅有的記憶了,你也要毀了嗎?”

“寧安,你能不能別執迷不悟了?那個嚴正修不可能再回來了,他已經回了京城,怎麼可能再來我們這種小地方?你要生那個孩子,我也讓你生了,現在整個高山村都戳著我們的脊梁骨罵,你還想要我怎麼樣?”

外婆不快地怒罵著,罵著罵著,戳中了傷心事,也抬起衣袖擦了一把眼淚:“你爸爸死得早,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還做出這些事情來氣我。我一個人把你養大,你又要一個人把寧溪養大嗎?”

“我就是要一個人把她養大。”寧安固執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