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堅強的寧靜,渾身無力地靠在牆上,掉下了眼淚。她愛這個哥哥。因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在父母親之間那種特殊的緊張關係中,一直保護寧靜的,隻是這個哥哥。令寧靜真正承認的家人,也隻有這個哥哥而已。而且,知道哥哥對音樂的熱愛的寧靜,無論如何無法接受哥哥已經不能再彈奏鋼琴的事實……而且不止鋼琴,任何精細的樂器都不行吧。
但是,寧靜很快從軟弱中恢複過來。她擦幹淨眼淚,勉強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現在人沒事就好嘛,而且接下來的一兩個月,恐怕都會被關在醫院,他沒有機會做傻事的。這樣想著,她快步回到了醫院中。
昨晚的急救,隻是對寧威的外傷做簡單處理以及全身檢查而已。沒有威脅到生命的手臂和小腿的骨修複手術被安排在星期五。
寧靜打電話到學校,替寧威和自己請了假。對母親說著沒事了,安慰著母親,將母親送回了家。她實在看不得母親坐在寧威的病床前傷心落淚,於是對母親說,不如回家給寧威煮一些清淡的食物。
到上午十點的時候,父親終於被聯係上了。急急趕來的父親聽說兒子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利用自己的權勢,將兒子從普通病房,移到了高幹專用的豪華病房,並囑咐說用最好的醫生診治,就匆匆離開了。他甚至沒有來看寧威一眼。
目送著父親匆匆離去的背影,寧靜感到心裏一陣悲哀。
黃昏的時候,寧威醒了過來。一瞬間的失神之後,他注意到了病床前的妹妹。
“寧靜。”寧威向她點了頭。環視了一圈四周,注意到自己所處的環境之後,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然後或許是因為疼痛而皺起了眉。
“我去叫醫生,叫他為你加大鎮痛劑的量。”醫生離開時,曾這樣囑咐過寧靜。
“等等。”寧威輕聲卻不容反駁地命令道。
望著妹妹有些憔悴的容顏,寧威心疼地說:“辛苦了……”
寧靜心中不由湧起一股怒氣。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昨晚你出去的時候,答應我要自己小心的,現在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麵對虛弱地躺在床上的寧威,寧靜吼著。
“對不起……我當時大概是睡著了。”寧威無力地辯駁。
“你騙誰啊!”寧靜接著吼著,若不是寧威現在已經身受重傷,寧靜幾乎要將自己的拳頭砸在寧威的胸膛上。
可是忽然,像是全身都泄了力氣般地,寧靜坐在了寧威病床邊的椅子上。
一直強忍著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掉落了下來。
“你騙得了別人,可是騙不了我。你那時候很清醒……對不對?”寧靜的聲音充滿著痛苦,令寧威感到心疼。寧威寧願寧靜憤怒地對自己吼,也不願寧靜在自己麵前表現出這樣的脆弱。
寧威長長歎了口氣,輕聲說:“對不起……我那個時候……唉……”
說到一半沒有說下去的話,等於是承認了他是故意的這個事實。
“是因為陸青嵐嗎?”寧靜直視著寧威深黑色的眼睛,問。
寧威看著妹妹的臉,怔了許久,然後默默地點了頭。
“哥……我愛你呀……你為了他做傻事,那我怎麼辦?”寧靜的聲音透著哀求。
寧威的心中泛起一陣心疼。他揚起左手,想要觸摸妹妹的臉頰,但是渾身無力的他,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到達不了那個地方。
寧靜心疼地握住寧威的手。寧威的嘴角掠過一絲苦笑:“我跟你說實話,我根本沒想死。”
寧靜凝視著哥哥,緩緩點了點頭。
“那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麼了,也許,隻是想毀了自己……”寧威從妹妹臉上移開視線,凝視著天花板,淡淡地說。他的嘴角,透著淡淡的嘲弄,像是看著一個笑話般地注視著眼前的世界。
“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寧靜鼓起勇氣,問出了這個她一直不太敢問的問題。
但是沒有得到回答。寧威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般地擠出笑容:“靜,我現在很累,等我有力氣了再跟你說,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