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國街頭,顧寒生不顧旁人的眼光將她緊緊捁在懷中,說著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

"阿紓,別這樣。"他低聲說。

涼紓掙脫他的懷抱,眼尾微微上挑帶出來不經意的嫵媚刺痛顧寒生的眼,她笑的格外坦蕩又肆意,"顧先生,你如今這樣挺沒意思的。"

他盯著她衣服上的汙漬,眼神暗了暗,"衣服髒了,咱們先去處理一下。"

涼紓拒絕,"不用了。"

說完,沒等他有任何反應,涼紓轉身就走。

顧寒生盯著她的背影,慢慢眯了眸,裏麵逐漸蓄起風暴。

……

顧寒生在布噠佩斯待了一周。

回虞城的前一個深夜,他照常在涼紓所住的單元樓下待了半晚上,主駕窗口的地上,照舊堆著不少的煙頭。

目光聚焦的那一個窗口熄燈一個小時後,他驅車離開。

景遇這一周都在醫院養傷,本來預計的回程也隻能無限往後推,加上,他其實也不太想回去了。

晚上十一點多,顧寒生推開病房的門。

景遇正在跟人通電話。整個人有些暴躁,表情不太好,但態度略顯卑微。

不用猜,都知道電話裏的人是誰。

他進去時,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他眼看著景遇抬手使勁兒地按了按自己綁滿繃帶的肩膀,極致的疼痛後,原本白色的紗布慢慢地有鮮紅色滲透出來。

顧寒生眉頭幾不可聞地挑了挑。

景遇對電話那頭說,"莫相思,你那刀有毒,我這傷口又裂開了。"

說這話時,他聲音都虛弱了不少,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也滲了汗,疼是真的疼,但作也是真的作。

那端不知道說了什麼,景遇哎喲叫了一聲。

然後顧寒生把門踢上的瞬間,景遇手上的電話也被對方給掛了。

他朝著病床走過來,這短短幾步,就看到景遇又在自虐。

景遇疼的太陽穴兩側青筋凸起,隨後滿意地看著自己肩膀上的傑作,薅過一旁的手機給滲血的傷口拍了張照片給莫相思發過去,後又覺得不滿意。

見顧寒生過來,他問指著自己的臉問,"我看起來怎麼樣?"

顧寒生眉頭擰著,沒說話。

下一秒,景遇將手機扔給他,"快幫我拍一張,就拍現在這個狀態的。"

現在他還疼著,自己都能感覺到那臉色很蒼白,額頭還疼得出了汗水,拍出來的照片肯定有效果。

顧寒生撿起床頭的手機,滑開,隨手給他拍了張。

景遇還是比較滿意的,他將照片發給莫相思。

很快,對方顯示已讀。

景遇看著。眼睛眯了眯,開始編輯消息:護士說我狀況很不對勁兒,思思,你來看看我。

隨後滿意地點了發送。

隨後顯示對方拒收。

她把他好友給刪了。

景遇一臉灰敗的將手機扔在一旁,一下倒在床上,這動作牽扯到了自己肩上的傷口,疼的他噝地抽了一口氣。

顧寒生隨手拖了一把椅子過來坐下,看向自他肩頭滲出來的殷紅,"你這手臂還要不要了?"

就看他那個樣子,景遇這一周怕是沒少折騰他這肩膀。

景遇半闔眸,顯得有些煩躁,"要不要她都不在乎,還不是白給。"

說完,他睜眸瞥了眼顧寒生,"你怎麼來了?"

"我明天早上的機票,回去之前給你帶一些值錢的東西。"顧寒生說。

景遇滿臉鬱結之氣,"我不缺錢,缺愛。"

說到這兒,景遇看向他,"你就舍得回去了?"

顧寒生攤手,"不回去還能辦?"

"這可不像你。"景遇說。

"人總是會變的。"

景遇嗤了聲,"那是刻在你骨頭上的人,我看你怎麼忘,得到消息瞬間就馬不停蹄地往這兒趕。顧寒生,你騙鬼呢。"

顧寒生臉色挺平靜,很快,景遇的手機傳來提示音,他還以為是莫相思給自己發的消息,但拿起來一看,是一封郵件。

"郵件裏是莫相思非法冷凍你精子的證據,希望對你能有些幫助。"

一聽到這句,景遇劍眉揚了揚,他攥著手機盯著天花板,"有這好東西,你不早點兒給我,這一周我是受盡了折磨。"

顧寒生起身,椅子腳在地上劃過,響聲有些刺耳,他說,"莫相思這人性情乖張,凡事我行我素,阿遇,苦肉計對她沒用。"

"有沒有用也得試了才知道。"

"嗯,"顧寒生單手插在褲袋裏,"我走了。"

等他走出兩步,景遇叫住他,"你預備怎麼辦?"

男人身形一頓,回頭盯著他,昏昏暗暗的光線落在他身上,更顯得他無關立體有陰暗交錯,男子菲薄的唇勾了勾,"她活著就是老天垂憐我,其他的,慢慢來。"

景遇沉默了一陣,才說,"我聽莫相思說,她可好像是完完全全將你給忘了,身邊追求她的男人也不少,你小心哪天她直接就在這兒跟人結婚了,你的女兒到時候叫著別的男人爸爸,我看你怎麼辦。"

顧寒生眸中霧重暮靄,眼皮弧度微微往下,遮住了裏麵的情緒。

過了會兒,他看著景遇說,"你還能怎麼辦?"

他一路朝外頭走去,景遇在背後喊著,"老顧,你真的就這麼回去了?"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房門被關上的聲音。

……

顧寒生回了虞城。

涼紓偶爾想起來都覺得好像是一場幻覺。

她照舊過著自己的生活,每天工作,接送涼玖玖,偶爾也會想起虞城的人或事。

說完全放下了。其實那是搪塞顧寒生的話。

某些刻入骨子裏的東西,是忘不掉的。

顧寒生離開了,但涼紓偶爾走在路上總會下意識地轉頭望去,好像有人跟著她,然而人來人往的街頭,全都是一張張西方的麵孔。

各種語言襲擊她的耳膜。

這麼多年了,她還是聽不懂匈牙利語。

一直到六月份。

天氣逐漸炎熱起來。

有天夜裏,她們所住的房子停電了,屋子裏悶熱無常,像蒸籠。

涼玖玖窗戶前那張小椅子上,窗外有月光流瀉進來,混合著路燈的光,涼紓借著這光給涼玖玖抹痱子粉。

小姑娘怕冷又怕熱,一道夏天就容易生痱子,所以即便這邊電費很貴,屋子裏也是常年開著空調,努力將溫度調到適宜的樣子。